第359章 療傷
2023-09-23 06:23:06 作者: 東野蘭
幾滴清涼的水滴在了胡紫衣的臉上,她的眼皮抽搐了幾下,艱難地睜開,眼前一片綠意融融,樹葉上的有水正在滾落,就好像剛剛下了一場小雨,她艱難地側過頭,看到身下鋪著一件男子的外衫。
她怔了一陣,模模糊糊地想起來之前遇到了什麼,那這件衣服就是越晨曦,可是越晨曦人呢?
她剛想坐起身,卻感到肩膀一陣劇痛,這時候才發現那根飛箭的箭頭還在自己身上,只是劍柄已經被折斷,只留下了很短的一截殘箭在身體內。
「別動!」身旁忽然低低地響起越晨曦的聲音,然後一雙溫暖的手拖住她受傷的肩膀,「抱歉,我剛才走神兒了,沒察覺你醒過來。」
越晨曦的臉出現在她眼前,滿是憂慮,「你身上的斷箭必須拔出,但是你昏過去了,我不敢隨便動,這裡也沒有藥……」
「我身上有藥。」胡紫衣咬著牙欠起身,用手指了指自己腰部掛著的一個小袋子。「紅瓶是內服的,白瓶是外敷的,你扶我起來。」
越晨曦輕手輕腳地扶她坐起身,胡紫衣悶哼了一聲,越晨曦問道:「很疼?」
「廢話!」胡紫衣忍不住抱怨道:「你就看著我這麼流血流到暈過去啊?若是換了童濯心,你也這麼不會憐香惜玉?」
越晨曦沉聲道:「你都傷成這樣了,還要和我鬥嘴嗎?」
「不鬥嘴,難道要我滋哇亂叫嗎?」胡紫衣的嘴角上扯,越晨曦將她腰上的藥兜解下,然後把水囊遞到她嘴邊。
胡紫衣搖搖頭,「這裡是酒,不能配藥吃。」
「酒?」越晨曦一愣,打開塞子,果然有一股酒香撲鼻而來。「你,你一個姑娘家,喝什麼酒。」他將酒直接倒在地上,看看四周有沒有小河可以接水,胡紫衣指指周圍的樹葉,「接點露水給我也就是了。」
「這可真是餐風飲露……」越晨曦嘀咕一句,起身去周圍的樹葉上尋找露水,此時快臨近午時,也就是這裡的枝葉繁茂,還沒有被陽光直射,所以還有些樹葉上的露水未乾,再加上昨夜零星的一點山雨,總算是為樹葉上多積攢了一點雨珠。
越晨曦忙活了半晌,才接了一點露水加雨水,胡紫衣在那邊呻吟道:「差不多夠一口水的量就行了,你還要接滿嗎?」
「這水能喝嗎?」越晨曦皺著眉,他剛才甚至看到一隻小蟲子從樹葉上爬過。
「你這種貴公子當然是喝不得這種水,但是我這樣的野丫頭是沒問題的。不喝水,我就只能生吞藥了,快拿過來給我吧。」
胡紫衣找了一棵樹幹靠著,接過水囊,對越晨曦說:「拿著我的劍,把我受傷部分周圍的衣服都割開,箭頭露出來。我數一二三,你就把箭,動作要快!然後幫我把這白瓶里的藥粉立刻敷上去。」
「然後呢?用什麼包紮傷口?」
胡紫衣怔了怔,「我倒忘了這個……」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裙擺,想用手撕一節,卻沒有力氣。越晨曦看在眼裡,苦笑道:「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要撕衣服也是我來,難道我要讓個姑娘在我面前撕自己的衣服嗎?」
「我的後背都讓你隨便看了,你還怕我在你面前撕衣服?」胡紫衣催促道:「快點吧,我再暈過去就未必醒得過來了。」
越晨曦一驚,知道此時也顧不得什麼扭捏,矜持,男女大防那一套,他扶住胡紫衣的身子,先是用劍尖割破自己的衣擺,撕下來一節還算乾淨的布,然後再挑開她的傷口周圍的衣服,露出那一片肩膀上的肌膚,以及……觸目驚心的斷箭。
「好了吧?那我就數啦。」胡紫衣已經把藥倒進水囊中混合好,一口喝下,咬著牙根兒念道:「一!二!三!」
越晨曦用力向後一拔!箭頭帶著血和肉絲一起被生生拔出,胡紫衣疼得渾身顫抖,幾乎要生生疼暈過去,但是她事先把劍柄咬在嘴上,以免疼得咬到自己,越晨曦立刻將藥粉也灑在她的傷口上,雖然並不熟練,最終還幫她綁好了白布。胡紫衣帶著的藥粉倒是很靈驗,傷口很快不再向外滲血了。
胡紫衣氣若遊絲地喘著氣,暗暗咕噥:「你這手法雖然比不得太醫,但是倒有點江湖郎中的味道。」
「後悔吧?」越晨曦在她背後啞聲道:「當初你就不該跟著我來。」
「哼,我要是不跟著你,你能放心我哥?」
「就這麼心甘情願做我的人質?」
不知道是在思量怎麼回答,還是疼得暫時沒有力氣,隔了好久,胡紫衣才幽幽說道:「越大人,你別想多了,我現在對你沒有任何的私情和企圖。我只是為了胡家。」
越晨曦淡淡道:「我沒有多想,我勸你也不必將那件事太當回事。你我兩人本就是無緣無份的人,今日之事後,我欠你一命,僅此而已。」
「呵呵……」胡紫衣的喉嚨里發出幾聲虛弱的笑,「你欠我一命?真是當不起……我只是盡胡家女兒的義務罷了。我答應了我哥會保護你,就一定說到做到。」
隨後,兩人大概都覺得對話無趣,一起陷入沉默。
過了很久,胡紫衣才忍不住打破沉寂,率先開口:「這裡是哪兒?你的屬下都不知道我們在這兒嗎?」
「和他們應該是失散了。」越晨曦也開口回應。「這裡還是在岱宗山,只不過是在山的另一邊。」
「馬呢?」
「我把它放了。」
「啊?」胡紫衣急道:「你把它放了……它,可是咱們的腳力啊。難道你要一直背著我走出去?」
「這匹馬是一個很大的目標,他們順著馬蹄印就能找到我們,你又不許我往回跑,情急之下我只能先藏身到這裡,讓馬先走,擾亂他們的視線,有什麼不對?」
越晨曦的口氣很是不善,胡紫衣嘖嘖兩聲:「讓你這個貴公子背著我跑幾步,你自覺受苦了吧?現在還抱怨起我來了?我若是不讓你往反方向跑,我們兩個人就都只有被抓的下場,你那幾個護衛的武功根本敵不過訓練有素的飛雁殺手。」
越晨曦立刻抓住她話里的關鍵:「你也承認他們是飛雁專門派來殺我們的了?」
胡紫衣低下頭,手指下意識地在地上抓撓了幾下鬆軟濕潤的沙土,然後往外一丟,嘆道:「那些人對敵時的作戰方式,都是專門訓練過的,不是一般的山賊。他們雖然衣服穿得有些破爛,但是每個人的額頭上都有一條白白的印子,印子上面的皮膚明顯比下面白。」
「哦?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們平時都戴著頭盔被太陽暴曬,這樣的人,只能是出身軍營,而不是綠林草莽。」
越晨曦長吐一口氣,「好了,現在你相信我說的是真的了。」
「縱然是裘千夜安排的人……也是你咎由自取。」胡紫衣的話卻幾乎讓越晨曦為之氣結。「你三番兩次地找他麻煩,搶女人,搶國家,我若是他,我也得想個辦法讓你受受苦,哎喲……」她話沒說完,背部又疼得忍不住呻吟出來。
越晨曦冷笑道:「但看來現在受苦的人是你啊。你可是他摯友的妹妹,女人的摯友,怎麼也不該讓你受這樣的苦吧?」
「這不過是個意外,也不是他本心,我不怪他。」胡紫衣的回答更像是要繼續氣死越晨曦,「好了,我們別在這兒久留,還是早點去和我哥匯合為好,今晚是趕不到鎮上去了,但是也不能夜宿山野吧。」她向四周看了看,「你去給我砍兩根粗點的樹枝做拐杖,我可不想一路就靠你背著。」
「怎麼?現在不願意領我的情,還是不願意讓我報你的恩?」
胡紫衣撇撇嘴,「我也不用你報恩,你這個人,未必有恩必報,但是有仇必報是肯定的。所以,你的情我也不敢亂領,下次再遇到裘千夜的時候,你若是讓我和他過不去,我肯定是不答應的,那時候你又該說起今日之事,說我領了你的情還要胳膊肘往外拐什麼的,我也必定聽不下去。所以咱倆就是扯平,誰也別記得誰有什麼恩就是了。」
越晨曦起身去砍樹枝,砍了幾根回來並沒有交給她,猶豫一下,又撕了一段衣服,在樹枝上捆纏了幾圈,然後才交到胡紫衣的手邊,「你現在還是不能逞強,傷口剛包紮上,如果走路時用力大了,傷口崩開,我們在這裡前後無援,就真的沒辦法了。所以,我還得背你一段路,我走不動時,你再自己走。」
胡紫衣猶豫片刻,看看手中那兩根被他細心包好的拐杖,再看看他,眉尾一揚,「好吧,你若是累了就說實話,也不必死撐,免得咱倆都摔在地上,那就更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