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莫負今朝與年年
2023-09-23 06:23:06 作者: 東野蘭
他話音未落,出手如電,左掌打向明永振的面部!兩個人相距很近,他速度又快,明永振雖然也是練家子,卻幾乎躲不開。眼見那一掌已經打到眼前,明永振突然向後一倒,愣是整個身子都躺倒在地上,看上去有些狼狽。胡錦旗也沒想到他會是這招應變,不過他掌勢打出,再收回來向下打的時候便需要改變身形,也就在他腰部一扭的時候,明永振卻雙腿連蹬,攻向胡錦旗的下盤。
胡錦旗將右手中的長劍回掃明永振的雙腳,明永振的兩腿一縮,躲過他的斷腿大招之後,立刻雙掌拍地,翻身而起。但這時候胡錦旗的身形也已轉了過去,正好轉到他身後,啪的一下搭在他的肩膀上,兩根手指一捏,就捏得明永振半邊身子都酥麻了。
胡錦旗大聲對守城的士兵說道:「你們現在是要救自己的同僚,還是救你們朝中的大官?」
明永振苦笑道:「三招就輸給胡將軍,我算是服了。可你就算是殺了我,這城門還是不能開。」
「那就殺了你好了!」胡錦旗的長劍壓在他的脖子上,對牆頭上的胡紫衣喊道:「紫衣,我數三下,三下之後他們若是還不肯開城門,那你我就一人殺一個!」
「好!這種玩法太有意思了!」胡紫衣在城頭上響應著。
「一!」胡錦旗朗聲念出第一個數。
守城的士兵開始焦急地低聲商討。
「二!」胡錦旗念得沒有一點遲疑和猶豫。
守城的士兵領隊本不想出頭,此時也不得不露面,大聲問道:「明大人,若是開了城門,我們還能追回他們,可如果不開,現在就要送命,大人還是親自選選吧。」
「混帳!要我選什麼?說了不開就是不開!」明永振怒罵道。「若是開了城門,我第一個先宰了你!」
那隊長本來已經手扶到城門的大門栓上,被明永振一聲喝令,嚇得手一哆嗦,從門栓上滑下來。
胡錦旗哼了一聲:「你倒真是條漢子,日後在戰場上如果和你見面,必然是個勁敵,若我現在就把你的腦袋砍了,還為我金碧剷除一個後患!」
明永振呵呵笑道:「那你就動手吧。我明永振一輩子都想著上陣殺敵,建功立業,今天雖然死得早了些,但好歹也是死在金碧大將手裡,不冤!」
「三!」胡錦旗已經不想再說,長劍就要落下之時,越晨曦突然喊道:「慢著!」
「怎麼?」胡錦旗皺眉看他,「你不想走嗎?」
越晨曦沉聲道:「殺了他,就是真的在給金碧惹麻煩。我死不足惜,胡家若招惹上這樁是非,就是錦靈也護不住你了。」
越晨曦回身看著那守在城門口的飛雁隊長,「這位大人,煩請現在立刻打開城門。開門之後,這位童姑娘可以保你平安。否則,你的上司和部屬都會死於非命,你一樣也保不住你的小小官帽。」
他聲音不大,音沉似冰,但每一個字都似是如山之重,壓得人心頭喘不過氣來。
那隊長猶豫了一下,頓足道:「好!大不了就讓殿下處置我一人!開門!」
明永振還想叫囂,被胡錦旗拿住了啞穴卻喊不出來。
三四個士兵一起衝上去扒開城門門栓,推開了巨大的兩扇城門。
越晨曦看著童濯心:「我不勉強你了,但是此生此世,你也回不到金碧去了。從今日起,你便是金碧的叛徒。因為你的心裡只有敵國的皇子,而他,必定是要和金碧作對的。日後,你的親戚,你的朋友,都要和他兵戎相見,你的故國,你的同胞,都會陷於戰火。今日你的一意孤行,將會給日後的金碧帶來多大的災難,濯心,你想不到,但是你肯定能看得到!」
他的話音平淡,沒有一絲情感,但這種無情卻更加刺痛人心。
童濯心輕舒一口氣,歪著頭淡笑道:「不會的,有我陪著千夜,他的心會變的。我不會讓他和金碧為敵或作戰。千夜治理的飛雁會越來越好,越來越強,但絕不是金碧的敵人。而在金碧的你們,只要不刻意與他為敵,也能給金碧飛雁的百姓一個共享的太平盛世。這便是我對晨曦哥哥最後的請求了。」
越晨曦神情沉鬱,默默望著她,低下眼帘,最後說了一句:「你好自為之吧……」然後坐上馬車,大聲對車夫道:「出城!」
車夫揚起鞭子,馬車捲起塵土衝出城門,和越晨曦同行的護衛一併隨著車輪滾滾向城外奔去。
胡錦旗丟下明永振,縱身跳上胡勇的馬,兩人同乘,那馬極是神駿,嘶鳴一聲之後撒開四蹄飛也似地跑出城門。
胡紫衣在城頭上對童濯心喊了一句:「濯心,咱們後會有期!」然後從城牆的那一頭跳下,正落在胡騎的上方,胡騎故意放緩了馬速,在她躍下之時,胡騎雙掌向上一托,掌風化解掉她下墜的落力,胡紫衣的腳尖踩在他的掌心時,胡騎再往上送了一下,胡紫衣在空中翻了身,落在胡騎的馬背上,雙人乘馬,馬似騰龍,絕塵而去。
童濯心看著他們的背影遠去,竟似是全身的力氣都被卸掉了似的,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一隻手掩住臉,不由得悲從中來,淚如雨下。
她悲,並不是因為越晨曦對自己最後那幾句話的冷言冷語,而是她意識到自己和越晨曦之間的隔閡和距離,已經無法再挽回。無論他們有過怎樣的風風雨雨,她原本只想待他以初心,但是初心蒙塵,事隨流雲,已經過去的就是過去了,再想拼命抓住過去的一切,就只是一場無奈的徒勞。到最後,傷到的還是那顆初心。
時間,是最可怕的東西。它能裹捲走一切甜蜜美好的幸福回憶,連記憶到最後都變得那樣模糊不清,亦真亦幻。
人這輩子,能有多少時間糾結在過去,到了該卸下重擔的時候就必須卸下,否則沒有力氣再往前行。她知道自己是越晨曦心裡的那副重擔,今夜之後,但願他真的能卸下自己。
縱然他不願意再記得,不願意再承認,但他們曾經是那麼親密的兒時玩伴。面目全非,物是人非,真的不是童濯心對他們在彼此心中留下的最後註解。
她能做的,只有這麼多。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留不住的,只能任它隨流水。
留得住的,莫負今朝與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