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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越晨曦發難

2023-09-23 06:23:06 作者: 東野蘭
    次日,飛雁戶部。例行朝會。

    越晨曦如期而至。

    雖然裘千夜放了狠話說未必會見他,但越晨曦不請自來,也沒有要和裘千夜商量的意思。

    金碧特使來飛雁,這件事其實很多人都已知道。禮部作為接待方,禮部尚書鄭於純前一天就已經見過越晨曦了,還對旁人讚賞道:「這位金碧特使雖然年輕,但為人謙和有禮,並不像以前金碧的那些使節般傲慢。」

    裘千夜聽了,只是冷笑一聲,不予置評。

    當越晨曦進入戶部的大堂時,眾多官員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唯有裘千夜還坐在原地,和坐在一旁的工部尚書說道:「咱們江繼縣的大壩不能不修了,回頭讓戶部再看看手裡還能擠出多少銀子,我就不信,咱們堂堂飛雁一國,竟連修大壩的錢都沒有了?」

    鄭於純尷尬地咳嗽一聲,小聲說道:「殿下,金碧特使越晨曦越大人到了。」

    裘千夜挑起眼角,看了一眼站在門內負手而立的越晨曦,一笑道:「金碧特使不同於他國之人,從來都不需通報就可以長驅直入別國之地的,人都已經來了,你何須要再告訴我,難道要我也大禮相迎嗎?」

    滿屋子的人都感覺到尷尬,氣氛頓時僵硬下來。

    越晨曦款款走到他面前,微笑道:「三殿下當初在金碧做客時,也曾在我家小住,雖不敢說是情同手足,但是賓主相處也算盡歡。而今我造訪貴國,三殿下不和我見外,我也就不必拿自己當個外人了。諸位大人請坐吧。」他伸手一讓,大有反客為主般的氣勢。

    裘千夜笑道:「越大人不說當年之事我差點還忘了,不錯,我初到金碧時,多虧越夫人對我的照顧,衝著越夫人的面子,我這屋中也該有你一張凳子坐。至于越丞相……他在世時最關照我的人身安全,出入必有人暗中跟隨,近身相守,京中爆發疫病時,我被強制送離越府,他還布置了不少兵馬在祈年宮外防止異變。這份大恩大德,我真是沒齒難忘。」

    他話中機鋒,滿座誰能聽不出來?唯有越晨曦淡淡笑著,卻沒有一絲尷尬或變色。

    待裘千夜說完,越晨曦從袖中拿出一封信函,恭恭敬敬地說道:「這是敝國陛下寫給貴國皇帝的信函,但貴國陛下如今重病,不能讀字,這封信,我便請禮部尚書鄭大人代為保管吧。」

    裘千夜淡淡道:「既然是貴國陛下的國書,所書之事必然是十分重要的。若無不可對人言的話……滿朝文武百官都在,不如就讓鄭大人代為宣讀吧。」

    越晨曦狡黠地看著他:「三殿下當真要這樣做?於禮不合吧?」

    裘千夜看著鄭於純:「鄭大人,如今太子去世,父皇病重,由我暫為監國,這是各位大人都已經認可的事實了吧?」

    鄭於純說道:「是。」

    「那,我說讀這封信就讀吧,所謂事急從權,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是。」鄭於純接過那封信,展開信紙,先掃了一眼,卻驟然變了臉色,僵在那裡沒有說話。

    裘千夜笑道:「怎麼了?莫非這信里有罵人的話,讓鄭大人不便說嗎?」

    鄭於純小聲說道:「殿下,這封信……還是殿下自己看吧。」

    「萬萬不可。」裘千夜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倘若這信中真的有對我不利的話,我當著諸位大人的面將信私吞,耽誤了國家大事,這樣的重責我可背不起啊。」他聲音一揚:「哪怕信中寫的天崩地裂,鄭大人只管念就是了。」

    鄭於純的手微微顫抖,看著裘千夜,依舊小聲說道:「殿下……這信中內容有不妥之處,只怕……」

    「有何不妥?」裘千夜說道:「你若是再不讀,我換個人讀也是一樣的。」

    鄭於純被迫只好顫聲說道:「金碧天子致書:驚聞貴國太子猝逝,不勝唏噓悲憫,賦鳴太子為人寬厚,文武兼備,實為人君風範,堪為貴國皇子之表率,不幸英年早逝,此為飛雁之難,亦為金碧之憾也。另聞太子去世多有詭譎之處,只怕背後另有他人指使,與皇權之爭亦難免還有牽扯。望飛雁國主英明睿斷,切勿倉促決斷,將皇位許與魍魎小人,斷送飛雁百年江山於奸佞之手。」

    隨著鄭於純一句句艱澀地讀出,雖然他聲音不高,但是大堂之內全體鴉雀無聲,連喘息之音都聽不到,這信上的每一個字都被大家聽得清晰可見。當最後一句讀完之後,有一人霍然從群臣中站起,怒道:「豈有此理!金碧將飛雁置於何地?難道金碧皇帝以為可以干涉飛雁內政嗎?更何況這信中所言,字字句句都是居心叵測的臆斷!全是為了挑撥飛雁君臣之心!真是混帳!」

    滿座譁然,裘千夜也有些吃驚,他舉目去看,這挺身而出的人原來是兵部的一位庫部主事,姓明,叫……

    「永振!」莫紀連怒斥一聲:「這裡幾時許你說話?還不退下!」

    裘千夜卻笑眯眯地說道:「明主事說得好,咱們飛雁的內政幾時容那金碧人插手?金碧人這些年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慣了。我們為了金碧人,讓出飛雁的國土,送出飛雁的金銀,低眉順眼地服侍,唯恐得罪了金碧皇帝,而今飛雁遭逢國難,上下同悲,金碧人又上趕著跑到這裡來指三說四,挑撥離間。縱然明主事不挺身而出,我也聽不下去了。」

    他望著越晨曦,幽幽冷笑:「我知道這封信里所說的人是誰,在座各位都聽得出來貴國陛下所指摘的這個『魍魎小人』是誰,不就是我嗎?可是貴國陛下是否敢告訴天下人,當初我離開金碧的時候,他賜我所喝的那一杯『金碧永春』是怎樣的瓊汁佳液,斷腸腐骨?我為了回國又付出了怎樣的九死一生?」

    譁然之聲再起,這一回比上一次的聲音更大。

    越晨曦微微蹙眉:「殿下這番話真是無端指責,而且是莫大的指責。殿下莫非是如今挾權自重,地位今非昔比,所以就要挑起兩國事端嗎?」

    裘千夜哈哈笑道:「真是賊喊抓賊,什麼挑起兩國事端?剛才那封貴國陛下所寫的國書,字字句句都不懷好意,市井之人都聽得出來,更何況我們飛雁滿朝文武。若非你把我逼到這份上,我也不想舊事重提。可是如果我提了,你卻要裝著不認,倒是你的虛偽了。下毒之事,貴國太監當時端酒給我喝時,那酒名全無遮掩,清清楚楚地報出來,否則我怎麼知道這本來專門賜給後宮不貞女子的酒,竟然會如此大方地賞給我這個即將歸國的異國皇子?還有……我更有人證可以證實此事,但他是你我的朋友,兩國交惡,不應傷及友情,我所說之人是誰,你我心知肚明就好。」

    裘千夜背手環視群臣,「今日金碧這封信,諸位是聽得一清二楚,在座有不少原是追隨太子的,若有如信上所說對我有同樣質疑之人,請現在站出來,讓金碧的使節越大人看一看,我裘千夜並非挾權自重。監國之位可以另請高賢。我裘千夜自回國之後,幾次向太子請求要出京遠遊,不問朝政,是太子以國事繁重,自家兄弟當為其分憂為名將我留在京中。而今太子不幸去世,兇徒還在追緝當中,背後主使是誰,天下人皆有可能。金碧若說我是最大的嫌疑,我倒說金碧也難脫干係!飛雁太子去世,國主病重,國家最易動盪之時,誰最容易得利?金碧覬覦飛雁久矣,現在又公然以書信挑撥君臣之心,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若是再多三分勇氣,此時絕不能讓你踏出這戶部大門一步!」

    他語聲冷冷,最後一句話出口時,周圍早有侍從抽劍挺身,將越晨曦圍在當中。

    屋內嗆啷啷的兵器之聲,引得屋外一人高聲喊道:「三殿下請息怒!越大人是金碧來使,不是你的敵人!」

    緊接著只見胡錦旗一身甲冑,威風凜凜地大步走進來,如天神一般站在越晨曦的旁邊,一手護定他,虎目炯炯有神地凝望著裘千夜,「三殿下,就算不念在兩國邦交和兩國百姓的份上,念在我們也曾是朋友一場,今日這風波……就散了吧!」

    裘千夜淡淡地看著他:「胡將軍,我對你一向是敬重感激的,今天這事兒也不是我挑頭鬧騰,而是你們金碧皇帝這封信實在是欺人太甚!若換做我寫這樣一封信給金碧皇帝,指說當年越丞相之死,是金碧皇帝故意殘害忠良而謀設的苦局,你們金碧皇帝能不怒?」他轉過目光盯著越晨曦,「越大人能不惱?」

    越晨曦的臉色陡然陰沉,「我父為救陛下而死,乃是精忠殉國,你胡言亂語攀扯我國陛下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以為我真的會上當嗎?」

    「呵呵,是啊,那個刺王殺駕的兇手不是也沒抓到嗎?以金碧國力之強,竟抓不到一個小小的刺客?呵呵,看來這魍魎奸佞之人,在哪兒也少不了。」

    莫紀連苦笑著攔在兩邊人中間,陪笑道:「好了好了,金碧的國書咱們也聽了,不管他們是什麼意思,咱們飛雁人自己心裡清楚,太子之死,絕對與三殿下無關!」

    他回身對鄭於純使眼色:「鄭大人,金碧使節已經遞交了國書,您可以帶他先去驛站休息了。咱們這裡還有不少飛雁的國事要商議呢。」

    鄭於純偷偷看了一眼裘千夜,見他並沒有阻攔之意,忙不迭地說:「是啊是啊,越大人,請跟我這邊走。」

    越晨曦望著裘千夜,曼聲說道:「裘殿下,我今日把話放在這裡,金碧和飛雁若有動亂,便是因你而始。飛雁若尊你為王,就是動盪的開始。」

    這句話讓所有還在座的群臣都坐不住了,一起站起來瞪著越晨曦。

    裘千夜卻微微一笑:「從我被當作質子送到金碧的那天起,貴國上下便是這樣看待我的。這幾年你們把我當囚犯一樣盯著防著,生怕我做出什麼危害金碧的事情。如今我九死一生逃回飛雁,唯一要做的就是振興國力,幫著飛雁百姓富裕起來,免於再遭金碧淫威的蹂躪。若我這樣的心愿被認作是飛雁動盪的開始……那寧好過讓飛雁人世代為奴!」

    越晨曦似是點了點頭,霍然轉身,大步而去。

    戶部大堂之內,寂靜無聲。直到裘千夜似是笑了一下,說道:「各位大人怎麼還傻站著?咱們要忙的事情多了,被他這樣一攪和,今天只怕是不能早回家了。若是各位家中的河東獅和我要人,我可頂不住啊。」

    稀稀落落尷尬的笑聲響起,眾人紛紛回座,貌似人人又開始在忙手中的事情,但是彼此眼神交流時都多了一份試探和質詢。

    裘千夜掃了一眼,便知道越晨曦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那份過於囂張的國書,他拿出來在眾人面前宣讀的目的不是真的為了引起兩國交戰,就是為了撩撥群臣之心。金碧皇帝一定知道很多飛雁的臣子並不服他這個憑空而降的皇子,更暗中猜測過太子之死與他的關係。當然,這是暗流,若沒有人丟下石塊,暗流之下的涌動本會漸漸歸於平靜。但是他此時前來,丟下巨石,縱然群臣嘴上不說什麼,心裡必然又要猜忌紛紛。

    呵呵……這封信只會是事端的起因,絕不是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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