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再相逢
2023-09-23 06:23:06 作者: 東野蘭
越晨曦和南隱等人連夜趕到縣城。這座小縣城面積不大,總人口不過千餘人,能住外人的客棧才只有兩家,查了一個遍,也沒有裘千夜和童濯心的影子。
南隱奇怪道:「難道那個小孩兒也敢騙我們?」
「他傷成那樣,已經不可能騙人了。」越晨曦叫過王統領,「一路上看到什麼可疑的蹤跡了嗎?」
王統領回稟:「路上見過一匹老馬獨自在路上走,可能是裘殿下和童姑娘曾經騎乘的,但是附近都沒有找到人影。」
「他把馬放走了,就是不想讓我們找到。但是他一個人背著童濯心,也跑不了多遠的路。也許我們反而趕在他前面了?」越晨曦思忖著,又問道:「從那村子來這縣城,除了大路之外,還有小路嗎?」
「小路還有不少,只是深夜之中道路交錯,很難看清。」
「那也去找。」南隱命令道:「所有人手都派出去,留下二十人守在縣城的大門入口盤查過往行人。其餘的都去附近找,務必找到!」
他見越晨曦的臉色難看,便說道:「忙活了一夜,咱們在這縣城的客棧里歇會兒,守株待兔,以逸待勞才是對敵上策。裘千夜現在是拿了先手之子,所以將我們耍得團團轉,我們要是再自亂陣腳,不是正合了他的心意?」
越晨曦默默下馬,跟他走進那間客棧。
客棧老闆深夜被一隊官兵砸開店門,驚慌失措,不敢怠慢,親自上前擦乾淨桌子板凳,也不敢問他們倆是什麼來歷,忙不迭地去泡了好茶又備了好酒,全都端上來。
南隱自行倒了杯酒,對越晨曦說道:「先喝杯酒暖暖身,咱們再好好想想。他把童濯心帶出來,最終目的是哪兒?」
「飛雁國。」越晨曦看了眼南隱給他倒的酒,卻去拿了茶壺,此時此刻他要保持清醒。
「飛雁?他敢擅自回飛雁去?」
「金碧國中已無他的立足之地,除了返回飛雁,他別無去處。」越晨曦想了一日一夜,對於裘千夜來說,留在金碧國中處處都是危機,只有返回飛雁才是最安全的。雖然他肯定也知道返回飛雁意味著更多的不安定和風暴,但是那個人既然率性而為,肯定就是不計後果了。
「那,要和父皇說一聲,提前和飛雁皇帝打個招呼才好。豈能讓他這麼便宜的就溜回飛雁去。」
越晨曦看著他:「當然不能讓他這麼便宜的回去,只是要留下他,就要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讓他永遠留在金碧!」
南隱一震,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說……」
越晨曦淡淡道:「原本是想借東詔人之手,但是看現在的情形,他肯定是不會去東詔了,只能把他留在金碧。殿下覺得,一個異國皇子,暗中私通母國,傳遞金碧軍情消息,並意圖顛覆金碧王朝,這些罪名,夠不夠判他一死?」
南隱摸了摸下巴:「罪名是夠重了,只是他肯定不認。按規矩,處決他這樣的人物,還要飛雁派人來監督審案的。所以證據還要充分。」
越晨曦低聲道:「祈年宮現在不是空著呢嗎?多少證據都在裡面,還怕找不到?」
南隱想了想,又看著越晨曦,笑道:「晨曦啊,你這小心思不動則已,一動驚人。你就恨裘千夜恨到這個份上,恨到他非死不可?要不然就把童濯心讓給她。總是為了金碧和飛雁的安定大業……」
「殿下這是怕飛雁的意思嗎?」越晨曦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金碧幾時怕過飛雁,如今竟然要被一個飛雁的質子制住手腳嗎?」
南隱臉一沉:「這是什麼話?只是裘千夜和你的恩怨畢竟是你們個人的恩怨,父皇能為你出頭到哪一步,我是不知道的。但是我為了你的事兒,這大晚上東跑西顛的,算是盡心盡力了吧?於公於私,我自問還算說得過去。可是要論到金碧的國家大事,我也不能不站在太子的角度立場好好斟酌一番。裘千夜雖然是個質子,但也不是隨便可以殺的。總要知道他的確是有害於金碧才行。」
越晨曦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慢聲說道:「並非無害,也並非無罪。只是他背後所說所做,我實在是不願意告訴你,怕說出來有傷你我君臣之心。」
南隱疑問道:「怎麼?」
越晨曦神情淡冷,「他前些日子為了激怒我,離間我們君臣之情,居然編造出我父親是被陛下賜死的胡言亂語。這,算不算是有害於金碧?」
南隱霍然起身,怒道:「什麼?他……怎麼可以如此信口開河,胡說八道!」
越晨曦嘆道:「你看,我就說這事會有傷你我君臣之情。現在你該明白,我這麼生氣,這麼恨他,不僅僅是為了他帶走濯心,還因為他的確是心存叵測,刻意挑撥,就沖他這樣污衊陛下,就足以判他個死刑才是。可是當時四下無人,我也沒有其他人證,若著陛下的面質詢他,他肯定也不承認。所以……我只好忍著。但現在既然你對我有所誤解,我也不得不說實話。畢竟,在我心中,陛下如君父,殿下你,冒犯一句,對我亦如手足。任何人在我面前抹黑你們,離間你我君臣之情的,我都饒不了他!」
南隱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在原地來回踱步,然後驀然站住:「不行,這裘千夜真得把他抓住才好,否則他這樣四處散播謠言,讓人看著我們金碧王朝成了什麼?越丞相一輩子忠君愛國,父皇對他器重如山嶽,死後追封,親寫悼文,群臣都是看在眼裡的。被他這樣一說……」
「被裘千夜這樣一說,陛下就成了假情假意的偽君子了。」越晨曦冷冷笑道:「這口氣,誰能忍得了?」
南隱暗暗攥緊拳頭,低聲問:「這件事,你還和誰說過?」
越晨曦睜大眼睛:「殿下以為我是誰?長舌婦嗎?明知道他說的是瘋話,我還要四下散播?豈不是助長了他散播謠言的氣焰?」
南隱沉吟良久,說道:「這件事我心裡有數了,會和父皇去說的。關於裘千夜……這個人的確是不知好歹。他被家人丟到這裡來做棋子,父皇一直待他如上賓,好吃好喝的招待著不說,還把祈年宮都送給他住。當初若不是父皇派太醫救治,他早就死在那場疫病里了。他不思回報,還狡言傳謠,的確是可惡至極!這種人若是活下去,由著他回了飛雁,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少事來。」
他哼道:「好吧,那就讓他長留在金碧好了。既然他喜歡金碧的女子,就該生死都奉獻在金碧的土地上!」
越晨曦微微一笑,手指握住茶杯,低頭輕啜。此時外面已經漸漸發亮,忙碌奔波的一夜過去,新的一天開始了。
此時裘千夜又在哪裡?他並沒有去縣城,他中途調轉方向,避開大批追擊他的人馬,帶著童濯心返回了孫婆婆的小村子。
已經被越晨曦掃蕩過的小村子,他們是不可能再回頭的。
可是當他來到孫婆婆家時,卻發現家中已經空無一人,地面上有大批被人馬踩踏過的痕跡,孫婆婆和狗兒都不知去向。
他心中一緊,知道出事了。
童濯心呆呆地問:「怎麼?我們不進去嗎?」
裘千夜咬咬牙,知道她走了一夜的路,肯定是累了,於是拉著她走到房內。屋內到處是被人搜找過樣子,翻箱倒櫃,亂成一片。他簡單收拾了一下,給童濯心收拾出一片乾淨的地方,讓她躺下。然後自己又去燒了一壺熱水,倒入盆里,給她端到床邊。
「濯心,先洗洗腳吧,會舒服些。」他蹲下來,幫她除去鞋襪,扶著她坐在床邊燙腳。
這時候就聽院外有人在說:「孫婆婆在嗎?」
他斂聲屏氣,沒有吭聲。又聽一人說道:「昨天一定是老張頭和那幾個軍爺說了那兩人的消息,才招得官兵大晚上來孫婆婆家裡搜人。聽說昨天這裡鬧騰了好久,只怕孫婆婆是被軍士們抓走了吧?」
「唉,那老張頭又膽小又沒義氣,這下可把孫婆婆害慘了。」
門外的人嘀嘀咕咕,念念叨叨地走了。
童濯心小聲問道:「外面都是壞人嗎?」
「說不好。」裘千夜低著頭,握著她的腳放入熱水中,感覺到她渾身一顫,忙問道:「水很燙嗎?」
她搖搖頭,笑靨如花:「很溫暖的。」
裘千夜望著她的笑容,一把將她抱緊在懷中,低低說道:「濯心,有我在,沒有人可以動得了你一根頭髮。」
她的臉壓在他的胸前,有些喘不過氣來,卻覺得很溫暖安全,不捨得推開他,只柔聲道:「這句話我聽你說了好多遍了,會有什麼人要動我的頭髮?讓你這麼擔心?如果對方要,就給他一些好了,反正我還有好多頭髮呢。」
裘千夜忍俊不禁,笑出聲來,又重新幫她洗好腳,擦乾淨,讓她在床邊坐著,自己在屋裡轉著看看,還有什麼食物可吃。他們倆走了一夜的路,精神又高度緊張,這會兒緩下來立刻就覺得腹中空空,一個勁兒地咕嚕咕嚕叫個不停。
他走到外屋的廚房裡,看蒸籠中還有三個涼饅頭,鍋里還有些昨天的剩菜,也顧不得飯菜太涼,便一起拿到內屋,和童濯心一起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童濯心平時吃的雖不見得是什麼珍饈美味,也很講究,但今日她實在是又累又餓,吃起來也又快又猛,吃相都不講究。裘千夜吃兩口,就忍不住看她一陣,看她吃東西的樣子活像個四五歲的小孩子,不禁又是憐惜又是心疼,將她鬢邊的一束散發綰起,別到耳後。
就在這時,忽然外面有馬蹄聲響,而且一來就不是一匹馬,馬蹄聲紛亂,速度如風,轉眼間已經來到小屋門口。
裘千夜立時警惕起來,一手按在自己的腰邊劍柄之上,一手護著童濯心。他看了一眼屋子的後窗,這窗戶太小,根本沒辦法讓人通過,要從後窗逃走已不可能。而且他現在身邊無馬,單憑腳力和馬速相抗更加不行。事到如今,只有一戰了!
他全身肌肉緊繃,心裡飛快地想著各種力拼的結果,而外面的人已經下馬進了柴門,屋門被人一把推開,他和屋外的人都愣住了。
「是你?」屋內屋外同時喊出,裘千夜長出一口大氣,展顏笑道:「沒想到你會到這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