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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21:22 作者: 天行有道
紀雨寧白了眼,「有什麼可憂慮,六弟自忙他的,我自忙我的,保准不耽擱您的大計便是。」
論演戲,紀雨寧自認不會比任何人差,她自幼家教嚴格,又和兄長一起進學,每逢想偷個懶的時候,眼淚鼻涕無一不派上用場,回回都能讓幾個大人上當。
如今只會更熟能生巧。
紀雨寧從承乾宮出來,便拿手帕按在臉上,仿佛搵淚。
此時還來不及宣召諸位宗室侍疾,唯獨長清最早得知消息,先去看了母后,便十萬火急地趕來看望兄長。
她身後則跟著幾個鬍子拉渣的封地藩主,明明皇帝今日剛出的事,他們卻好像幾天都不眠不休一樣——若說心裡沒鬼,誰信?
一見紀雨寧出來,幾人忙團團圍上前去,「娘娘,陛下可還安好?」
太急於打聽情報了,這會子無論說輕還是說重,這些賊子恐怕都免不了要進去一探究竟。紀雨寧乾脆不答,只撥浪鼓似的搖頭,眼淚卻如斷線珠子般下來——迫真一個柔弱無助的可憐婦人,如今皇帝撒手人寰,她們母子只好喝西北風了。
美人落淚,無論何時都不會讓人生厭。眾藩主稱賞了一番紀皇后的美貌,好歹沒忘記正事,忙忙再度追問。
紀雨寧仿佛叫一群牛棚里的綠頭蒼蠅圍著,又悶又熱,還有股難聞的汗味混雜著薰香氣息,中人慾嘔,她乾脆兩眼一閉,逕自暈了過去。
長清大步過來,面露怒容,「皇后身子向來不好,你們想將她逼死不可麼?」
眾藩主:……不是,這還帶碰瓷的?
第93章 . 流言 願她平安喜樂,永無災殃。……
借著暈倒一事, 紀雨寧無情謝絕了諸位宗室的探視問詢,為了方便照顧,她乾脆自個兒也搬進勤政殿裡, 美其名曰伺候病人, 實在是牢牢盯緊太醫院那幫人, 以免走漏消息。好在能在宮中熬出頭的多半是人精,雖不知陛下與娘娘為何接二連三地裝病, 但,人吃五穀雜糧, 哪有不生病的,他們只管開藥, 橫豎治不死人就是了。
紀雨寧分-身不暇,便把嬌嬌兒送去慈安宮,石太后正為兒子纏綿病榻而悲傷過度,如今照看孫子,多少能得些安慰——為了嬌嬌兒,她也得撐下去的。
不過在長清來探視時, 石太后仍免不了向養女埋怨, 「她倒會躲懶,將麻煩扔給哀家, 自個兒落得清閒!」
長清心想母后這脾氣也是沒救了,明明紀雨寧是為她好,她還不肯領情——其實石太后未必瞧不出來, 不過是一貫嘴硬,不肯承認兒媳婦的賢惠體貼。
長清便嘆道:「她自己都拖著病體,您還百般為難,我若是她, 趁早抱著孩子躲起來,何必擔這干係!」
照顧皇帝說是件美差,其實風險頗大,設若皇帝在她手裡出了事……紀雨寧萬死也難辭其咎了。如不是真心相愛,誰肯在這關頭挑大樑?橫豎立後詔書已下,她如今地位穩固,本不必蓄意討好。
想起自己幾番去勤政殿,榻上的人面白唇青,石太后忍不住掉下淚來,「太醫院儘是些庸醫,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症候,為何偏偏不見好?」
沒人敢告訴她那支羽箭上塗了毒,怕嚇著老人家。至於紀雨寧跟皇帝商量的計劃,更是對外瞞得死死的,倒不是怕石太后替那些藩王求情,純粹擔心泄露隱秘——再者,石太后身為當今之母,她老人家流的眼淚愈多,外頭瞧著也更逼真些。
好在石太后並非沒經過風浪,便是皇帝真不成了,她還有孫子,她還得護著大周百年太平,不能辜負先帝囑託。因此除了嘴上發發牢騷,石太后並沒故意去找紀雨寧的茬——想找也找不到。紀雨寧不但行事妥帖,而且威望日盛,真箇交鋒起來,未必鹿死誰手。
她只盼著兒子趕快好起來,讓這顆牽腸掛肚的心快些回到腔子裡去。
*
宮裡雖然瞞得密不透風,藉由那些藩王的耳目,石景蘭還是順利得知消息。皇帝多半已病得下不來床了,連上朝都不能,這事焉能等閒視之?有傳言皇帝神智昏聵,一日之內竟暈厥兩三回,可見已是病入膏肓之相。
石景蘭等不及了,眼前正有美好的前程等著她,上一步是仙宮,退後卻是地獄,而她要做的無非舉手之勞。
石老爺仍有些遲疑,「不妨再觀望觀望。」
總覺得皇帝這回的病太蹊蹺了些,順利得不像話——焉知不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石老爺是謹慎之人,不想拿身家性命去冒險。
石景蘭冷哂,「爹爹苦心孤詣隨我去滄州,又千里迢迢奔赴京城,不就是為成全您的宏圖壯志,好為石家光耀門楣麼?如今還有什麼可顧慮的,您還當自己是從前的國公爺?陛下可沒把您當成國丈。」
她知曉父親心裡是有怨的,明明一片忠心為主,卻偏偏要遭到如此猜忌。至於弄權,哪個外戚不弄權?難道他不也是在為皇帝排除異黨、籠絡人才麼?
既然外甥不識貨,那不妨另換個明主便是。
石老爺食指輕輕叩著書案,忖道:「既如此,剩下的便交由為父,至於太后那邊,你須多做些功夫。」
石景蘭痛快地應道:「諾。」
繼而將楚沛從乳母手裡帶過來,憐惜地為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因著水土不服,楚沛近來有些腹瀉發熱——他從未趕過這麼遠的路,本來不想來的,然而石景蘭循循善誘,告訴他此番有機會步入金鑾殿,甚至坐上那張龍椅。楚沛不曉得龍椅有什麼稀奇,不過他倒是聽人說過,當皇帝的是天底下最有權勢的人,沒有人能管得住他,他能享用最甘美的食物,最清澈的美酒——唔,雖然他還不能飲酒——至於玩具家什等等,更是想要多少就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