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頁

2023-09-23 06:21:22 作者: 天行有道
    儘管有些不忍,她卻是希望他們能成功。為了石家,也為了自身前途,她只能孤注一擲了。

    *

    賓客已經到齊,紀雨寧讓人將嬌嬌兒抱出來準備抓周,哪曉得那倒霉孩子不知何時已把印章上的蜂蜜舔得乾乾淨淨,這會子已然失卻興趣——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紀雨寧無法,時間緊迫,也來不及再抹上,只能拼運氣了。

    四四方方一張八仙桌上,已然堆滿各式各樣的東西,嬌嬌兒穿著一身紅綢絞的衣褲,活脫脫是那年畫上的福娃娃,說不出的漂亮與淘氣。

    看他爬向桌子正中央的花朵,紀雨寧不禁蹙起眉頭,男孩子家家,太喜歡花兒粉兒肯定不行;好在嬌嬌兒臨時變了道,拾起旁邊的銅錢咬了口,仿佛要看它是否同米餅一樣酥脆——紀雨寧捏了把汗,她自己也是愛錢之人,但世人顯然不這麼想,身在皇家太清高固然不行,太貪財了也不妙,尤其楚珩欲立他為儲,那不明擺著要做個搜刮民脂民膏的昏君麼?

    因著同樣的理由,那堆玩具也不在入選之列,玩物喪志麼。

    嬌嬌兒眼花繚亂地挑了會兒,仿佛也有些犯難,索性兩腿一伸,坐在桌上發起了呆,還把胖乎乎的手指頭銜在嘴裡咬著。

    眾人屏氣凝神,不敢發出絲毫響動,生怕驚擾了小主子的思考。

    紀雨寧就想著是不是該做點弊才好,誰叫皇帝心心念念那塊印章,總不好太令他失望。然而還不待她動作,嬌嬌兒已然有了決定,飛快地撿起那塊印,連滾帶爬、搖搖晃晃來到皇帝跟前,珍而重之交到他手上,嘴裡含糊不清道:「爹爹……給您……」

    卻原來他記得這東西的長相,知道皇帝天天用它,索性來個借花獻佛。

    眾人皆為之捧腹,不管是否排演好的,他們都得捧個人場,於是爭相誇讚起小皇子的聰慧來。

    楚珩倒有些發呆,沒想到嬌嬌兒會來這一出。以往因為朝政繁忙的關係,他跟兒子單獨相處的機會並不多,卻原來嬌嬌兒並沒有忘記他——這個,便是真正的血脈相連吧?

    眼看皇帝如此作態,紀雨寧怕氣氛冷場,便笑著上前,「陛下,這禮物您是收還是不收呢?」

    楚珩方才趁勢接下,讓郭勝找個錦盒裝起來,又高聲道:「今日適逢眾卿家都在,朕還要公布一個喜訊,皇貴妃紀氏,秉性嫻淑,德冠後群,著立為皇后,入主中宮,祗承宗廟,至於皇后所出之子,自當立為太子,待朕百年之後……承繼祖業。」

    石景蘭隱沒在人堆里,連頭都不敢抬,然而那些話卻無孔不入般,鑽入她的七竅、臟腑,令她心如刀割。從未有過這樣屈辱的時刻,看見紀雨寧那張美麗端方的面孔,她無端覺得自慚形穢。

    她以為她是受得住的,但……終究是輸了呀!

    眼淚尚來不及落下,耳邊忽然傳來破空之聲,一支流矢不知從何方襲來,直直向前飛去。

    場面頓時大亂。

    第92章 . 演戲  這還帶碰瓷的?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 紀雨寧一時也有點六神無主,可她還是以最快的速度穩下來,大聲道:「護駕!」

    一壁扭頭望向皇帝, 那支流矢不偏不倚落在他箭頭, 楚珩臉色發白, 指縫間滲出鮮血來——為了準頭,箭頭做得極短, 捨棄了力道,想來傷勢不重, 但不知是否淬過毒的。

    無論如何不能讓傷情外泄,以免朝中動盪。紀雨寧當機立斷, 用長長的裙擺遮擋住皇帝身形,一面著人將嬌嬌兒抱起來,快速撤退。

    周歲宴自然辦不下去了,客人們也被郭勝等內侍禮貌請回。石景蘭站在人堆里,翹首以盼,只是望不到頭——到底中了還是沒中?以皇帝的脾氣, 若當真無事, 必定會談笑風生繼續下去,不會被區區幾名刺客嚇倒;換言之, 便是支持不住了。

    熙熙攘攘間,有人抽空將一封短箋塞入她手心裡,石景蘭不著痕跡納入袖中, 她再想不到這件事能辦得如此圓滿,眾藩王想必是籌至爛熟的,臥薪嘗膽,方得今日。

    可憐紀雨寧剛死了前夫, 恐怕還得再死一任丈夫,石景蘭想到此處,幾乎縱聲大笑。她不敢逗留,趁著場面尚在騷亂之際,悄然離去。

    *

    紀雨寧有心看看皇帝傷情,然而此刻實在千頭萬緒,她只能顧全大局,一面著人安撫前來赴宴的宗親大臣,一面親身去慈安宮看望石太后——石太后在得知皇帝遇襲的那刻就幾乎暈倒了,她上年紀的人本就受不得刺激,何況這樣的事百年也難遇上一回,他們怎麼敢!

    紀雨寧雖亦猜到是諸位藩王做的手腳,奈何沒有確實的證據,亦不能一一查證,且那混在御林軍中的刺客不久便已服毒自盡,可見是安排好的死士,只圖一搏,未留後路。

    承乾宮中,太醫來來往往,見面卻俱是搖頭。楚珏是最早來探視的那個,目睹此情此景,由衷生出股哀戚之感,若非真的傷勢劇烈,哪用得著將整個太醫院請來?

    原本準備了滿眶的眼淚,及至進裡頭一瞧,皇帝正悠閒窩在床頭啃著一隻梨,楚珏的淚水硬生生就給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滿臉驚疑,「皇兄,你……」

    楚珩從胸口扯出一塊護心鏡來,卻原來他早有準備,箭頭將將擦著鏡邊過去,僅僅擦破了點皮,雖然確是浸了藥的,但中毒不深,將息幾天就沒事了。

    「那您還把太醫院都召來?」看外邊陣仗,楚珏險些還以為皇帝要殯天了——那他跟景秀不就得守三年國孝?婚事也辦不成了,想想就夠倒霉。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