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頁
2023-09-23 06:21:22 作者: 天行有道
看來一個女人過得好不好,與她本身的年紀無關,端看她嫁了什麼男人——陛下深愛著娘娘,也難怪娘娘容光煥發了。
就是陛下稍微憔悴了點,上朝又須早起,每每打著哈欠從裡頭出來……想到廚房常準備的羊腰湯,玉珠兒決定隱瞞這個殘酷的真相好了。
*
阮眉是個頗有恆心與毅力的人,起初的確碰了點壁,那些繡娘們並不配合——雖然是皇貴妃派來的,可鞭長莫及,還能個個拉去大理寺審問不成?
但阮眉並不氣餒,她深諳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一次不成,便多試幾次,不厭其煩細說這件事的利害,功在當下,利在千秋。最終,她靠這股百折不撓的勁頭成功打開了市場,第一個全靠女工支撐的繅絲廠建立起來了,之後的事情便容易許多,江浙一帶本就有不少農家以養蠶為業,其中不少女子往往早早定親,所得的聘禮用來供養兄弟,得知皇貴妃有意為她們另闢門路,自然喜不自勝;又有所謂「自梳之女」,矢志不嫁,靠織布為業,這些人甚至用不著阮眉勸說,自己便找上門去了,她們之中不少曾遭男子戕害過,或者目睹過類似的對待,因此非但不嫌棄阮眉的出身,反而頗有共通之感,無形中便站到了一條線上。
等到冬去春來,紀雨寧已收回了成本的三成,雖然仍然路漫漫其修遠兮,但至少是個好兆頭。且從前這些女子替別人當差,如今皇貴妃卻允諾,一分一厘都可入自己囊中,自然大大提升了她們的積極性,京中甚至出現了幾種嶄新的織布繡花工藝,一時間人人稱嘆。
值得慶幸的是,北戎那邊也是捷報頻傳。要說紀雨寧對這樁戰事並不及皇帝那樣關心,無奈拓跋燕卻忘不了她,每到一處,就要差人將揀到的戰利品送來——或是一把牛角梳,或是一掛微微泛黃的象牙掛墜,東西事小,足可見她的誠意。
楚珩微帶點酸意,「若非知曉她早有心愛的情郎,朕倒疑心她看上你了。」
紀雨寧笑道:「您當她傻,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不過是跟咱們示好罷了。」
旨在提醒紀雨寧別忘了當初的承諾,更提防皇帝卸磨殺驢,再背刺她一刀。
其實這個倒是她多慮了,即便辛苦拿下北戎,皇帝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接掌,不上不下的反而麻煩。倒不如索性讓拓跋燕當這個領頭羊,她得位不正,又是女子,自然得牢牢傍緊大周這棵大樹,可比楚珩自個兒平叛輕鬆多了。
而拓跋燕也不負眾望,一場鴻門宴,輕輕鬆鬆便俘虜了拓跋燾,令其淪為階下囚,之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接管了兄長名下的軍隊,服我者用,不服者殺,辦法雖然簡單粗糙了點,卻極為有效。
待到暮春之時,拓跋燕已順利登基成為新王,又與大周訂立合約,約定百年之內永不相侵。至於她「借」去的那些軍隊,自然原樣奉還——如今她已培植出自己的勢力,自然不再需要異族人馬,買賣不成仁義在,殺又殺不得,拓跋燕又不願白養著,乾脆來個完璧歸趙。
楚珩沒料到這姑娘精明如斯,倒是有些稱賞。無論如何,拓跋燕的脾氣不似她哥哥那樣蠻暴,從這一點上是好相處的——只要她今後別起異心。
至於那隊人馬,楚珩當然笑納,拓跋燕雖然聰明,卻到底不夠細緻,沒抓到點上。他要安插探子也不會光明正大地用軍戶,早混在隨行的商隊裡了,防人之心不可無,他當初要幫忙也不是無條件的。
自然,這些不過是有備無患,拓跋燕安分守己最好,如若不然,他自有辦法應對。
紀雨寧沒空理會兩位首領的勾心鬥角,嬌嬌兒的周歲宴到了,她得忙於布置。這可是宮裡頭一樁大喜事,從尚宮局到織造坊無不忙得熱火朝天,誰叫當今就這麼一位皇子?小主子頭回的生辰自不能怠慢了。
楚珩更是提前去了趟慈安宮,告訴石太后,他想封紀雨寧為後,順便立嬌嬌兒為太子,正好各地藩王都來朝賀,沒有比這更合適的機會。
石太后沉默半晌,「已經決定了嗎?」
「是。」楚珩靜靜望著母親的眼,沒有一絲退縮之意。
時至今日,他想不出反對的理由,紀雨寧不但為皇家開枝散葉,更是親力親為,為天下人謀福祉,就連這回分化北戎也少不了她的功勞——若非她鼓動拓跋燕,拓跋燕怎想到取兄長之位而代之?
她是大周的功臣,以後位做報答,楚珩甚至覺得還遠遠不夠。
石太后也無話可說,倘若從前景蘭還有一爭之力,可自從石家衰敗之後,便再無此可能。何況紀雨寧的優秀,早已彌補了出身帶來的不足,世家裡也許有比她更才華出眾的,更美貌動人的,但絕不會有第二個人能有如此眼界心胸,懂得民生疾苦,並真心實意地想為改善盡一份力。
石太后也只能無奈道:「隨你便吧。」
楚珩俯身揖了一揖,時至今日,他不奢望母親能與雨寧親如一家,只希望母親至少不要心存偏見,更不要為難她,如此他便知足。
石太后方才驚覺母子間已生疏到這份上,曾幾何時他會對她用這樣客氣的口吻?是皇帝錯了?為了一個女子忤逆尊長——不,紀雨寧從未恃寵生嬌,更未對自己逾越本分,皇帝站她那邊,不能說有失偏頗。
那麼,難道是自己錯了?石太后捂著心口,忽然間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