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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21:22 作者: 天行有道
往常她每逢微怒,他都會誠惶誠恐地上來討好,但今日似乎例外。李肅一手撐著桌角,目光肆無忌憚落到她身上,「髒?你以為你多乾淨!焉知你是自己想從北戎回來,還是被人趕出來的?連拓跋燾都多嫌了你,不肯要你當他正房,你還有臉嫌我髒?」
長寧氣得臉上通紅,「李肅,你嘴上放乾淨點!」
大抵是那幾碗黃酒壯了膽氣,李肅此刻見她並無怯懼之色,反而要將這段時日的積鬱一股腦發泄出來,「你還想在我面前擺公主架子?你也不過是個冒牌貨,要是真的,皇帝能放心讓你嫁進李家麼?說白了,你跟我一樣,都是被人瞧不起的貨色……」
長寧又驚又怒,不由得扇了他一巴掌。
李肅並未大發雷霆,反而笑起來,「說中心事了?你天天叫人守著閨門,不肯叫我碰,不就是想自高身價麼?你一個結過兩次婚的女人,卻還以為自己和黃花閨女一般值錢,這不太可笑了麼?」
長寧還想扇他,手腕卻被人牢牢箍住,李肅到底是個男子,哪怕醉中力氣亦大得嚇人。他將她抵在床沿上,發狠道:「憑什麼不許我碰?你是我的妻子,難不成還想為別的男人守身如玉?」
恍惚間他將眼前人與想像中當成了同一個,仿佛紀雨寧言笑晏晏地出現在他身前,當時他不肯碰她,純粹是一時賭氣,想懲罰她的不貞,可是如今,他發現自己才是被懲罰的那個——因他從未真正得到過她,因此當失去她時,才會這樣痛徹心扉的難受。
李肅不管不顧地在長寧臉上親著、吻著,渾忘了眼前是他尊崇備至的公主,此刻他唯一的想法便是徹底占有這個人,如此方能一泄心頭之恨。
卻不知在長寧眼中,此刻的他與一頭禽獸無異。
眼看他將要除下衣衫,長寧緊咬著下唇,手腕的劇痛與被羞辱的難堪一併襲來,她驀地拔下頭上髮簪,不管不顧地朝他身上刺去。
不知過了多少下,房中終於聲息全無。長寧喘著粗氣看去時,那人已如一灘爛泥般,躺在遍地的血泊中。
第88章 . 喪儀 對朕來說,那就是一輩子。……
承乾宮兩人睡夢正酣, 半夜裡卻被一陣嘈雜聲驚醒。
郭勝匆匆忙忙進來稟報,楚珩起先還以為來了刺客,待聽他說完, 便蹙起眉頭, 「這個長寧, 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
說罷便要披衣起身,準備親自接待這位妹妹——夜闖禁宮乃是重罪, 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省得御史台詢問起來反而麻煩。
長寧並未說有何要緊事, 侍人們見她容顏憔悴、神情枯槁,因而亦不敢擅專, 在皇帝看來,只當她在夫家受了委屈,好好安撫一番就成了。
紀雨寧卻直覺有些古怪,若真是家常瑣事,大白天說不行,非得深更半夜前來?且長寧向來聰慧亦重規矩, 但今日卻這樣冒失, 可見此事已嚴重到難以處理的程度。
她便按住皇帝的手,「您好好休息, 我去吧。」
楚珩知她怕耽誤自己上朝,因含笑在她手背上擰了把,「還是夫人體貼, 那為夫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紀雨寧可沒閒工夫跟他打情罵俏,掙開他的手,叫人把嬌嬌兒抱到這屋裡來——皇帝處是沒人敢打擾的,天大地大也不能鬧著孩子。
自個兒且整衣出來, 來不及梳妝,只塗了些潤膚的膏脂,她以長嫂的身份接待小姑,該有的禮數自然不能忽略了去。
然而見面之下紀雨寧卻嚇了一跳,原來郭勝所說並非誇張,長寧何止憔悴,簡直蒼白如鬼,跟丟了魂一般。
原本紀雨寧想讓她在石太后處暫歇一晚,看這模樣怕嚇著老人家,只得先將人帶到偏殿,吩咐玉珠兒取浴桶和熱水來,轉頭向長寧笑道:「泡個澡,多少能鬆快些。」
長寧沒說話,默不作聲地讓她為自己除下衣衫,將赤-裸身軀整個浸泡到冒著白氣的木桶里,連羞赧都忘了。
紀雨寧屏退從人,讓她好好放鬆,待四下里闃靜無聲後,方才溫聲道:「公主,這裡沒有外人,有何事你儘管直說吧。」
估摸著要麼是在老太太、要麼是在張氏那裡受了氣,不會是李肅——他巴結公主還來不及呢,怎麼敢冒犯?
然而在為長寧擦洗肌膚時,看到她手腕上一截紫青色的瘀痕,紀雨寧血都涼了半截,「這是他幹的?」
長寧緩緩點頭,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不過是喝了點酒……他好像發瘋了一樣,那時他完全是個不認識的人,只一味要在她身上逞縱他的獸-欲。
現在想想,那原是積怨已深的,他恨她,恨她的出身,恨她明明成親卻不肯同自己圓房,更恨她那種與身俱來的傲氣——因是他自己永遠也得不到的,他才迫不及待想要征服。
細想想也是荒謬,直到此刻長寧才真正認清楚他的為人,他並非溫柔可親的翩翩君子,而是一頭披著人皮的牲畜。
紀雨寧已然平靜下來,聽長寧紅著眼睛控訴著,她卻只用冷冽的口吻道:「那後來呢?」
「後來……我殺了他。」長寧的語氣微帶點遲疑,仿佛不能確定自己是否做了這件事——應該是真的,她記得自己用簪子在他胸口猛刺了許多下,鮮血浸透月白長衫,連地板都快捂不住了,茫茫地蔓延開去。
她無法面對那間充斥著罪孽與血腥味的空屋,只好到宮裡暫求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