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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21:22 作者: 天行有道
楚珩輕輕睨了她一眼,「但朕卻想不到,你會為景煜挺身而出。」
又來了, 躲不開的醋罈子。紀雨寧無奈道:「您還認他這個表弟不曾?」
楚珩故作大度,「自然要認。」
雖然舅舅和石景蘭都可說是他趕出去的,明面上他可不打算對這家子趕盡殺絕,到底有太后在呢。
紀雨寧攤著兩手, 「那不就結了。」
石景業雖為國公府世子,但素來體弱多病,紀雨寧看著並非壽征,若連石景煜也出事,豈非石家最後一線血脈都斷絕了——為了母子倆不至於反目成仇,紀雨寧也得幫這一把。
楚珩倒沒料到她想得如此長遠,一時倒有些愧怍,「是朕誤會。」
「無妨,只您別見了個男人就往我身上扯就是了。」紀雨寧坦然道,又促狹地擠了擠眼,「您知道,我眼光很挑的。」
楚珩被她逗得失笑,總是如此,天大的事到了紀雨寧嘴裡也能變得輕描淡寫,在她眼中就沒有隔夜仇可言。但不得不說,正因為她這份灑脫的氣度,皇帝才能一直保有愉快的心緒。
正欲趁機說兩句軟語溫存的情話,紀雨寧卻拔腳無情,「妾還有點瑣事要料理,陛下請自便吧。」
說罷就要離開,楚珩抱著懷中嬰兒,目瞪口呆,「他怎麼辦?」
「不是有您在嗎?」紀雨寧妧媚一笑,皇帝朝政繁忙,難得有跟兒子單獨相處的機會,這會子難得有空,正該他出力了——能力不足才要鍛鍊,她可不想進行喪偶式教育。
望著姍姍遠去的背影,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半晌,還是郭勝小心翼翼道:「陛下,是不是該餵奶了?」
楚珩:「朕沒奶。」
郭勝:……總覺得皇帝這會子腦子犯抽了,成大事者都容易小事糊塗嗎?
*
紀雨寧支走父子倆倒並非託辭,她確實有要緊事得跟拓跋燕談一談。
彼時拓跋燕正神色懨懨地往回走,準備請皇帝隨意指一門親事——她來大周日子已夠久了,實在不必耽擱。
阿牧沉默片刻,澀聲道:「公主不必這樣著急,興許還有機會。」
拓跋燕卻已然喪失鬥志,那幾場賭局,原本她是打算在金鑾殿上擺開來的,料定他們不是她對手,到時便可反將皇帝一軍,避免和親之禍。然而,紀雨寧帶著一個孩子,輕輕鬆鬆便破了她的局,拓跋燕原本不信怪力亂神之說,這會子卻難免心生戰慄——她連稚子都鬥不過,怎麼敢妄想同整個大周對抗?
輸了翡翠固然可惜,她更惋惜的是自己的命運,原來從一開始,一切便已註定了。
見她如此傷懷,阿牧古銅色的臉頰上不禁泛出紅暈來,他忽然牢牢抓住拓跋燕的手,「公主,您隨我走吧。」
「走?能去哪兒?」拓跋燕慘然一笑,「天大地大,並無你我容身之所。」
如今兩國情勢膠著,她若扔崩一走了之,勢必遭到追捕。她也不忍讓阿牧隨她四處流亡——六歲那年,若非他將她從解凍的冰河裡撈上來,她早死了。連這條命都是他的,還談什麼雙宿雙棲?
他對她的情誼里大半是仆對主的忠誠,拓跋燕也知道,之前她忍不住會去妄想,可這段時日的種種已經令她懂得,愛一個人,是該願意他過得好的。
她也該放阿牧自由了。
「等我出嫁,你若願意回北戎,我便派人送你回去;若不願,就請皇帝陛下為你娶一房妻室,就此落地生根罷。」說完這些,拓跋燕只覺渾身輕鬆。
阿牧的身子卻僵硬起來,眸中湧現濃濃的痛苦之色,他不忍心公主犧牲婚事,但,能有什麼辦法呢?他終究只是個僕從。
縱使午夜夢回之時,他也會有著濃重的渴盼,恨不得……然而那終究是無力的,他連自己的命都擺脫不了,怎麼能給她幸福?
主僕倆默默無言,直到一個綠衫子的姑娘驀地現於身前,行了個輕巧的蹲禮,「皇貴妃娘娘有請。」
目光落在拓跋燕的肩膀——阿牧的手還搭在上頭——繼而蜻蜓點水一般掠過,不留痕跡。
阿牧急忙縮回衣袖。
拓跋燕有些不自在,她認得玉珠兒的面貌,也不知方才瞧見多少,總不至於會去皇貴妃跟前告密麼?
這會子拓跋燕只剩下無盡的惶惑,她連那幾塊上等的翠都輸掉了,身邊籌碼早已一無所有,縱使紀雨寧真要為難她,她又能如何?
等進了承乾宮,屏退眾人,拓跋燕鼓起勇氣道:「皇貴妃娘娘,我……」
正要明說她絕沒有搶皇帝的心思,只消隨便指一樁婚事即可,紀雨寧卻笑吟吟道:「公主當真想嫁嗎?」
拓跋燕呆了呆,事到如今,她難道還有的選?
只當紀雨寧故意耍弄,不由得面露慍色,「願賭服輸,我自然無話可說,可娘娘也不該同我玩笑。」
說罷拂袖欲走。
紀雨寧閒閒抿了口茶,在她將要跨過門檻的剎那,驀地開口,「若本宮有法子助你脫困呢?非但如此,還能讓你心想事成,與所愛的男子喜結連理。」
拓跋燕明明疑心她在設局,這會子卻仍不由得停下腳步,哪怕紀雨寧免不了試探她的嫌疑,一旦她承認了,只怕立刻會去皇帝面前揭露此事,讓她身敗名裂——但,拓跋燕卻忍不住肖想那個萬一,萬一皇貴妃真的想要幫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