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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21:22 作者: 天行有道
那是皇帝交代,不能不辦。
可楚珏此刻哪還顧得上皇命不皇命的,石景秀一回家就暈倒了,他怎麼也不能放心離開,拼著抗旨也要看護她痊癒。幸好大夫說只是嗆了點水,若留下什麼後遺症來,楚珏萬死都難辭其咎。
眼看他對自己這般重視,石景秀心裡既甜蜜又委屈,也只能強忍著酸澀道:「她是萬金之軀,我怎麼敢和她比?」
倘若拓跋燕向皇帝求一道賜婚的聖旨,楚珏不娶也得娶,到底這也不是他一人的事,干係兩國和睦呢。
然而楚珏分外堅決,「明日我便向皇兄上疏,表明心跡。」
經歷此事他才知道石景秀對自己的感情有多深,哪怕過去這麼多年,她依然義無反顧,甚至不惜冒著生命危險拯他於水火——除了早逝的娘親,世上不會有第二人這樣在乎他。
楚珏銘感五內,至此也終於下定決心,什麼先立業後成家,景秀是能與他同甘共苦的女人,若再耽誤,他未免也太有眼無珠了些。
石景秀望著他默默無言,大悲大喜來得如此之快,她根本沒機會反應,甚至不敢相信那是真的。況且,就算楚珏信誓旦旦,難道美夢就一定會成真麼?石家不復從前,她也再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名門貴女,面對美艷而強勢的番邦公主,實在有些自慚形穢。
一旁的石景煜憤憤道:「這個拓跋燕真是不知廉恥,二妹好歹救了她,她倒好,還黏著郡王殿下不放,竟賴上了不成?」
至於他為何得知,則因為王府老僕一天三趟過來報信,一會兒說送了幾張皮子,一會兒又說送了整爐的烤肉,雖不算很名貴的東西,可這北戎公主太懂得攻心為上,就等著俘虜男人的胃呢。
阿珏不在眼前,她還見天兒的刷存在感,等出去還得了?石景煜不是個很有脾氣的人,可人家都欺負到頭上,且事關妹妹婚事,怎麼著他這個兄長都得盡點力。
那廂兩人還在你儂我儂,這邊石景煜已暗暗做了決定,他得找那位公主談談,若她願意放手呢,自然一切皆好;若不能,就只好威逼利誘了。
自從目睹了拓跋燕獻殷勤的熱乎勁兒,紀雨寧如今走到哪兒都把嬌嬌兒帶著,要麼自己抱他,要麼交給玉珠兒——郭勝要是在呢,那當然更方便,他力氣大,抱起孩子又穩當又舒坦,別提有多輕鬆了。
嬌嬌兒有一點好,那就是不怯生,對誰都是笑眯眯的,要不然就兩眼放空流口水兒。哪怕拓跋燕和那幾個侍從都一副異族裝扮,與宮裡人迥異,嬌嬌兒也不害怕。紀雨寧覺得這孩子沒心沒肺,照楚珩看卻覺得頗有乃父遺風,就得這樣膽大包天的才好呢,身為皇子太怯懦了怎麼能成?
紀雨寧模糊領會出皇帝是什麼意思,可她覺得為時尚早,現在就立了繼承人,恐怕年紀小小未必禁受得住。
楚珩經她幾番推脫,只好暫緩立太子的心思,其實他也覺得早了點——最好是在封后之後順理成章冊立太子,如此方顯得名正言順。
紀雨寧把嬌嬌兒口中一串糖葫蘆提溜出來,又揩了揩嘴邊的唾沫星子——特意讓人做得大些,吞不進去,免得嗆著,便只能抱著舔。
糖葫蘆又酸又甜,又不易化,夠他玩上一整天的。
楚珩深恨自己幼時沒這樣福氣,先帝孩子多,打娘胎里便競爭不斷,僥倖生下來的也得提早邁入賽程,他那時候別說糖葫蘆了,想吃點好的都不容易——石太后沒讀過多少書,就記得那句「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加之宮中治病的法子就是淨餓,因此寧可不讓他吃飽,也要每日在耳邊念一遍三字經,只盼他早日成才。
楚珩至今都覺得自己能活下來是個奇蹟。
當然有誇張的成分,紀雨寧聽著還是怪可憐的,因笑道:「不如改天給你做個糖葫蘆好不好?比拳頭還大。」
嬌嬌兒的飲食都由她親自打理,紀雨寧不放心旁人經手,正好糖漿和山楂果子都有剩的。
楚珩已經成年,自然不稀罕那一口甜味,只含蓄地望著她頸下道:「朕倒想嘗點別的呢。」
紀雨寧忙捂著前襟,照地上啐了口,「當著孩子,說些什麼渾話?」
正好嬌嬌兒也有了反應,兩隻肉乎乎的拳頭在空中揮動著,嘴裡咿呀作響,「姆媽,姆媽!」
紀雨寧便熟練走到廊下,將襁褓掀開一角,查看他是否尿了。
楚珩在一旁看著甚覺新奇,亦且注意到那個含糊不清的稱謂,「他方才在喊你嗎?」
紀雨寧唔了聲,閒來沒事她也會偷教兒子一些南邊方言,哪怕嬌嬌兒還不會說話呢,那幾個簡單的字音倒是記住了。
其實在紀雨寧看來倒沒什麼好驚喜的,嬌嬌兒根本不解其意,不過是隨口發出的幾個音節,誤打誤撞對上了。
然而楚珩卻十分嫉妒,「那有沒有稱呼父親的?」
紀雨寧忍不住笑,「您也太強人所難了些,他才多大呀,您還指望他規規矩矩行大禮不成?」
等她抱著孩子進去換完尿布,嬌嬌兒已經愜意地打起呵欠,望著眼前恬靜睡顏,楚珩也把方才那點不快拋諸腦後,轉而一本正經地打量起兒子來。在他想像中,嬌嬌兒轉眼便長大成人,而他也可以放心將皇位交託出去,幸福地陪紀雨寧遊山玩水、安度餘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