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頁

2023-09-23 06:21:22 作者: 天行有道
    楚珩那時還有些鬱悶,及至見小姑娘並無惡意, 反而自來熟地做出許多示好的舉動,他才漸漸敞開心懷。

    凡此種種,都證明皇帝所言非虛,紀雨寧忽然感覺腦子不夠用了, 數年前所見那個瘦不拉幾、面容陰沉的少年,怎麼也難以與眼前英氣俊美的男人聯繫起來,細看起來倒有幾分相似,但……氣質差別也太大了!

    她一直還以為對門是個窮的要飯的臭叫花子,豈料會有這番身世呢?

    楚珩赧然道:「你若還不信,朕還有一物可以證明,你身上該有一塊玉佩?」

    紀雨寧不假思索進寢殿找了出來,原來她一直都好好收著。

    當時兩人情之所至,不能自已,而楚珩又太過害羞,不懂得說什麼情話,思量下,唯有將隨身攜帶的玉佩塞進她衣兜里,表示他會勇於擔當,決不食言。

    偏偏紀雨寧沒有領會出這層意思,只顧倉皇逃離,事後雖然發覺,還以為那是家傳的寶貝,倒也不曾多想——她知曉爹爹絕不肯讓自己嫁給這樣窮要飯的,又怕一旦事破,爹爹會上門問罪,因此反設法隱瞞了下來。

    哪曉得一瞞就瞞到現在。

    如今燈火之下細細端詳,才發現那塊璞玉不俗,哪怕經年日久,光輝依然瑩潤。

    楚珩道:「這是九龍珮,用上好的羊脂玉精心雕琢而成,非宗室子弟不得擅用。」

    紀雨寧想起那日偶然在楚珏身上所見,難怪,若早知為皇室之物,她也不必反覆疑猜了。

    如今時過境遷,楚珩唯有百般喟嘆,「可惜,咱們六年前就可以成親的。」

    紀雨寧短促地笑了笑,亦頗有物是人非之感,但,當初她真嫁給了楚珩也未必能好到哪兒去,彼時母子倆前途未卜,上有虎視眈眈的先皇后,下有一眾皇子皇親,誰能保證他們的愛情不會在顛沛流離中消磨掉呢?

    當然重逢總是好的,至少證明她並未愛錯人——難怪第一次在佛寺見他就格外眼熟,原來冥冥中早有註定。

    兩人相顧無言,各自嘆息。

    紀雨寧驀地抬首,「那,我跟李肅的事,您也知道?」

    楚珩忙道:「這個倒是不知。」

    他還沒那麼閒去打聽大臣們的內宅瑣碎,況且,他若早知紀雨寧嫁進李家,老早就將人搶回來了,誰叫李肅當時名聲不顯,數年都沒能出人頭地,無用的東西!

    所幸沒讓這隻癩□□吃著天鵝肉,否則,楚珩真恨不得扒他的皮!他倒不是介意清白二字,只是似李肅這等小人,委身與他都像褻瀆。

    楚珩輕輕捏著紀雨寧的手,「我很高興。」

    高興什麼,高興她沒在李家失身,還是高興她此刻願意告訴他全部的事情真相?

    紀雨寧卻沒心思再問了,只懨懨道:「我累了,想睡了。」

    儘管證明眼前人與昔日朝思暮想的少年郎是同一個,紀雨寧卻不知該用何種態度面對,他們太熟悉了,也太陌生了。

    紀雨寧只好用一個拖字訣,借睡覺敷衍過去。

    然而楚珩豈能輕易放過她,雙手拖著她的肩,用力一旋,人便到了懷中,「怎麼,不敢看我?你也知道當初不辭而別有多可惡?」

    他故意留著唇上一層薄而青的胡茬,貼著人便是密密匝匝的癢,加之縈繞在耳畔的炙熱氣息,紀雨寧只覺心跳都被調動起來。

    偏偏她還掙脫不得,只能直視他的眸光,「陛下現在是要以權謀私,藉機跟我算帳嗎?」

    他是皇帝,他要處罰當然只好認下,但,未免有欠厚道。

    然而楚珩卻比她想像中還狡猾,只是引著她的手往他身上探去,「你也看看朕,和從前有何區別?」

    事實勝於雄辯,結果紀雨寧當然還是被抱到床上了,他要身體力行將自己與回憶里那個虛影區分開來——皇帝不但愛吃別人的醋,連自己的醋都吃哩。

    可當酒濃情熱之際,紀雨寧卻驀地嘀咕道:「明明都一樣,哪有區別?」

    楚珩:……愛妃講葷段子的本領也進步啦。

    *

    次日起來,紀雨寧明顯感覺殿內氣氛融洽了許多,其實並非布置改變,而是她自己的心態變了——從此以後,她不必再糾結自己對皇帝和「阿顯」哪個的情意更深一些,因為兩者根本是同一人。

    連承乾宮的小丫頭都忍不住悄悄咬耳朵,「娘娘今日看起來很高興呢!」

    玉珠兒呵斥了那兩個嘴碎的宮婢,一面卻忍不住扶額,就算李老太太即將不久於人世了,小姐也不用這樣喜形於色啊,到底婆媳一場呢。

    是的,據可靠消息,因為有人到李家大鬧了一場,還搶走了李老太太最疼愛的寶貝孫子,老太太心如刀割,吹了點涼風,當天就病倒了。她老人家雖說干慣粗活,身健體壯,可畢竟上了歲數,許多事不光靠人力,還得看天意,加之不知是哪兒來的庸醫亂開了兩貼藥,吃得老太太上吐下瀉,「寒毒」雖然排出去了,可命也去了半條。

    當然,李老太太說什麼也不肯現在就死,得撐到兒媳婦過了門,她在地底才好向李家的列祖列宗交代——那可是一位真正的公主啊。

    紀雨寧聽到這裡,就實在很想告訴這位老人家,長寧並非先帝爺所出,不過是宗室之女,但,為了避免刺激老人家敏感的神經,讓她一命嗚呼,只得算了。

    李肅是個再孝順不過的孝子,當然得含淚遵從母親遺願,越發加緊施為,想快些迎公主過門,不然真要是守三年的孝,這婚事變數也太大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