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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21:22 作者: 天行有道
楚珩倒是對大舅子很有信心,「放心好了,有朕盯著,不會有事的。」
看來他竟認真將紀家視作岳家,紀雨寧倒有些感觸,比起石家的地位,紀家何止弱了百倍,可在皇帝心上的重量卻截然不同——所謂愛屋及烏,大抵便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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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家兩口子接到那封燙金描紅的請柬,確實有些不知所措。紀凌峰本打算差人送些見面禮就完事了,算是舅父對侄兒的心意,哪知傳旨的太監根本不收,說是請他自己料理——其實一般的人家,這些老油子不訛些就算不錯了,可郭公公千叮嚀萬囑咐不許占紀家便宜,因此銀錢的事他們碰都不敢碰,唯恐招來嫌疑。
紀凌峰捏著請帖簡直坐困愁城,他倒是認得幾個當官的朋友,或者請他們代為推辭?可誰知這些人見不見得著皇帝呢。
穆氏是個有主意的,當機立斷,「這是姑奶奶給咱家的面子,老爺你可不能不承她這個情。姑奶奶在宮裡多不容易啊,千辛萬苦生下皇子,就盼著娘家人能陪她說說話,老爺連這點要求都不滿足,未免也太無情了。」
紀凌峰被她說得暈頭,「那就還是去?可見了面說些什麼呢?」
穆氏倒也沒指望跟紀雨寧暌面相談,她思量未必進得去,不過能吃吃皇家的席還是倍有面子,回頭跟那些夫人們炫耀起來也臉上有光。
因此一力攛掇,「怕什麼,一家人哪有兩家話?只管向姑奶奶道喜便是了。」
為這般,穆氏還破例下血本,請工匠打了一串金燦燦的長命鎖,分量之沉重,紀凌峰覺得恐怕能把侄兒脖子勒斷——這樣看下來,穆氏真稱得上一位好舅母了。
知曉宮中規矩森嚴,穆氏自不放心帶兩個孩子同去,只把他們寄養在外祖家,猴兒崽子們本盼著能見到那位粉雕玉琢的小姐姐,哪知穆氏如此安排,頓時垮下臉來,一副慘遭棒打鴛鴦的情狀。
紀凌峰差點笑出聲來。
兩人穿上簇新的衣裳上路,連馬車也是租來的,裝潢十分精緻。穆氏知曉今日免不了一番評頭品足,無論如此都不肯失了面子,樣樣都揀最好的來,只除了荷包在淌血——她一年花的錢都沒一天多呢。
紀凌峰不習慣那滑溜溜的綢緞,總覺得掛不住似的,在座位上扭來扭去,穆氏看了簡直害眼,最終只好給他換了身舊衣,又為了相稱,自己也卸了些妝飾——簡直像鄉下人進城。
到了宮門口,不巧卻是冤家路窄。李肅一身玄色官服,腰束玉帶,冷不防見了行色匆匆二人,不免有些納罕,「你們怎麼會來?」
既無官職,又無品階,按理是不能出入宮禁的。
紀凌峰下意識挺了挺胸膛為自己壯膽,「你能來,我為什麼不能?」
李肅哂道,「我是朝中要員,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算什麼東西?」
根本他就不願與這家人有任何牽扯,到時候吃席若坐在一處,豈非人人都會提起舊事?
紀凌峰被他藐視的口吻給激怒了,從袖子裡掏出那封燙金請帖,用力晃了兩晃,「你看清楚,我是奉命而來,咱們誰也別瞧不起誰。」
穆氏拉了拉丈夫衣袖,撇嘴道:「不必與他理論,自個兒干出齷齪事來,還有臉朝咱們發火,誰給他的底氣?」
又嗤笑道:「怎麼不把阮姨娘帶來?都知道她是大人您的愛寵,莫非如今也成了故舊麼?」
明擺著說他喜新厭舊。
穆氏從前對這位「妹婿」還是有點逢迎之意的,可見他這半年來不聞不問,人也毫無長進,連那點崇敬也消失無蹤,
如今更是肆意取笑——這是在皇宮門前,他待如何?何況,自己說的原是實話。
李肅下意識攥緊拳頭,原本還覺得皇帝將自己留在京中是寬宏,可看到周遭那些竊竊私語的嘴臉,他才發覺自己有多傻——想必皇帝早料到他會成為一個笑話,根本用不著出手,他就成為街頭巷尾唾棄的談資了。
紀凌峰不欲與他掰扯,拉著妻子轉身要走。
正好郭勝帶著一干徒弟出來,恭恭敬敬地道:「陛下在內宮設宴,就等著您過去呢。」
專程指了一個徒弟在前方開路。
夫妻倆簡直受寵若驚,一路上連腳步都是暈乎乎的,像飄在雲端。
這廂郭勝方來到李肅跟前,含笑道:「大人,淑妃娘娘要的東西。」
原來年末寫下那封借契後,紀雨寧每月都會差人要一筆銀子,到現在正好滿五萬兩。
幸好李肅有備而來,從袖中掏出那封銀票,臉色早已漲得通紅。
人人還以為他是被宮中太監勒索,不免更看低他幾分——還以為他多清高呢,原來不過是個到處鑽營的混子。
可憐他還無從為自己辯解,總不能說這錢是分手費吧?
郭勝拿了銀子正要離開,李肅小心陪著笑臉,「公公,不知陛下請紀家夫婦到何處赴宴,為何與咱們的座次大為不同?」
他實在不懂。
郭勝哂笑道:「裡頭都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大人您捫心自問,自己算哪門子的親眷,可不只有坐外客席麼?」
言畢,將懷中拂塵一甩,鼻孔望天而去。
李肅臉紅得像煮熟了的蝦子,原以為今日赴宴是場殊榮,哪知紀凌峰遍身銅臭,待遇卻遠在他之上,紀雨寧特意來這麼一出,是存心羞辱他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