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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21:22 作者: 天行有道
那時若非自己迫他納景蘭為妃,他也未必答應。想到這裡,石太后難免有些底氣不足,只能打感情牌,「可是景蘭稟賦柔脆,小郡王的身子也不太好,你放心他倆去那種地方?」
石太后已看過皇帝劃出的那塊封地,算不上荒涼貧瘠,可離京城離得老遠,設若有個萬一,連傳太醫都來不及。
楚珩面無表情,「正因為身嬌體弱,才需要多歷練歷練,昔年母后與朕流落揚州,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不也照樣熬下來了麼?」
當然是帶了點誇張的,可石太后憶及母子倆同甘共苦的日子,不自禁亦有些傷感,自打成了太后,她對娘家的關心實在太多,放在兒子身上的精力反倒少了。
這時候若還存心偏袒,難免引得母子失和,石太后唯有嘆道:「你既已拿定主意,哀家還能說什麼呢?只是一樣,你路上須遣人好生護送他們,萬勿出什麼差池才好。」
皇帝應了聲,又道:「淑妃這回受了驚嚇,母后是否該有所表示才對?」
石太后:……她還沒想怎麼樣呢,兒子就替媳婦來討債了。
面對這樣胳膊肘往外拐的舉動,石太后唯有咬牙,「把後殿那尊金佛抬去,送給淑妃壓驚。」
皇帝逼著她破財消災,她就故意送個最俗氣的,倒要看看紀雨寧作何感想。
然而楚珩臉上並無不悅,而是爽快地指揮僕從將東西搬走——紀雨寧愛錢如命,這東西沒準正投她眼緣呢。
石太后:……
午後,石景蘭一臉悽惶地來找姑母訴苦,石太后卻將她拒之門外,只讓宮人轉告了一句善自珍重。
看來已是無可挽回了,石景蘭只能哭成個淚人,再回屋收拾東西。
國公府里,石老爺麻木地看著那具已經青白的屍首,繼而解下頭上烏紗——這婦人臨死還擺了他一道,落下個畏罪自裁的污名,眼下也只有辭官一途了。
石家終於走到今天這地步。
第65章 . 辭別 看著紀雨寧瞭然於胸的神色,石景……
國公爺辭官的消息震驚了整個朝野。
實在石老爺還稱不上太老, 雖然時常七病八痛的,總是喝兩貼藥就熬過去了——這樣來得快又去得快的病症,簡直聞所未聞。
有些人難免猜測是否石老爺是在故意示弱, 石家勢大, 若還狂得跟什麼似的, 難免引來皇帝猜疑。石老爺便做出一副久病纏身模樣,指望皇帝看在甥舅情分上, 能憐恤他些。
這戲碼玩了也有百八十回了,屢試不爽, 但,這回石老爺可是認認真真地辭官, 且並非私下遞的摺子,而是拜託御史台轉達——這要是做戲,未免也太兇險了些,誰能保證御史台遞上去的奏摺不會多幾條彈劾的罪證?
若說是因為紀淑妃生了孩子才急流勇退,似乎也不應該,到底只是個皇子, 能否立太子還是兩說呢, 怎見得石家就必敗無疑?
直到石德妃奉旨攜郡王前往封地的消息傳來,眾人才恍然大悟:唔, 原來如此。
楚珩捏著那封字字血汗的批文,向紀雨寧輕哂道:「你怎麼看?」
雖然舅舅這回言辭懇切,仿佛再不同意就得去上吊似的, 楚珩仍覺得對方在作秀——這頭老狐狸實不該如此。
只怕又是留有後手,待辭官之後,便要發動士林攻訐,說他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之類, 迫使他重新將舅舅迎回朝中。
紀雨寧不愛摻和朝政之事,她對石家也沒多大仇恨,根本她也不覺得石老爺會笨到這份上,貿貿然對她肚子下手。
但,縱使主意是石夫人自個兒定的,石老爺作為枕邊人,沒有及時發覺妻子這等齷齪心思,也有失察之過。
所以紀雨寧亦懶得幫他說好話,只淡淡道:「陛下掌權多年,自個兒決定就是了,至於那些言官的意見,愛聽則聽,不愛聽就隨他們去。」
從沒聽說筆桿子還能殺人的,縱使罵得唾沫橫飛,可能傷著皇帝分毫?給點顏色真就開染坊了,大不了換一撥新血就是。
楚珩笑道:「你倒和朕想得一樣。」
於是叫來郭勝頒布口諭,「舅父風燭殘年,病痛加身,每日還強撐著上朝,朕看在眼中,心如刀割,實在不忍,今特奉皇太后慈諭,准其返鄉歸老,勿再以朝政為念,以免朕之懸心矣。」
這封看似牽掛實則包含譏誚的聖旨,紀雨寧覺得石老爺看了定會氣得半死。皇帝這齣順坡下驢還真是高招,未免舅舅變卦,連繼任者的名單都擬好了,叫石老爺回都回不來。
紀雨寧看著眼前笑面虎似的皇帝,深沉地誇了一句,「陛下聖明。」
石老爺接到聖旨倒也沒多說什麼,只顫巍巍地謝了恩,無論如何,皇帝還保留了石家的爵位,這在他看來已是萬幸——也可能因著太后的面子,
經歷這齣,石家必然元氣大傷,要恢復往日的輝煌,不曉得多少工夫。
石老爺望著眼前子女,深深嘆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石家還有起復之時,你們也不可就此灰心。」
石景煜和石景秀都沒說話,唯獨石景業低低應了聲,「兒子受教。」
他畢竟是長子,雖然庸碌,也欠缺才幹,這個家還得靠他撐起來。至於次子,石老爺實在已不抱希望,如今局面,做個風流紈絝都嫌勉強,但願他學著自立些罷。
石景蘭得知父親官職罷免,驚得連夜從宮中趕回,更令她錯愕的是府里一片縞素,連匾額上都多了幾朵白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