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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21:22 作者: 天行有道
    楚珩只得鬆開抓住她的手, 頗有幾分懊惱意味, 「朕去去就回, 待會兒再來看你。」

    好像他是齊天大聖,能乘筋斗雲騰雲駕霧似的。

    紀雨寧抿唇淺笑, 推了他一把,「去罷。」

    等郭勝也隨著皇帝離開, 玉珠兒方朝那頭努了努嘴,「說不定是故意邀寵的, 娘娘您怎麼不跟去呀?」

    紀雨寧笑道:「若真是唱大戲,我去了不就難以施展麼?」

    不過她不覺得石景蘭會糊塗至此,拿小郡主開玩笑,要知楚忻楚沛姐弟倆從出生後就幾乎住在宮裡,又得皇帝太后百般重視,跟半個皇嗣差不多, 石景蘭若用這個做藉口邀寵, 等於是降低她在皇帝心中的好感度,得不償失。

    退一萬步, 若真是做戲,紀雨寧就更不必跟去了。石景蘭如若成功,這會子小郡主想必已被找到, 他們一家三口融融恰恰,自己不過是個外人,看了刺心;若不成功,皇帝想必雷霆大怒, 自己看到石景蘭狼狽一面,求情也不是,沉默也不是——與其兩難,還不如置身事外的好。

    當然她是信任楚珩的,若皇帝真對石景蘭有意,只怕連孩子都有了,至今尚無消息,可知這兩人根本不來電,石景蘭出盡百寶也是白費力氣。

    玉珠兒慢悠悠地攙扶紀雨寧回去,一壁嘆息道:「小郡主是個文靜知禮的孩子,倒是她弟弟,瞧著頑劣得很,也不知在皇帝面前是什麼樣。」

    紀雨寧笑道:「石景蘭畢竟是國公府出來的嫡女,大體上不會出錯的。」

    楚沛收了禮而不道謝,那是家教有誤,或者長久在宮中養成的傲慢,在皇帝面前當然不能如此——恐怕正因皇帝對他太過嚴厲,石景蘭才百般溺愛,以致於嬌慣出一副盜跖脾氣。

    但願明年進了學會好些罷。

    回到承乾宮,紀雨寧便叫人打水來沐浴,陪楚珩在御花園逛了大半天,紀雨寧渾身都是密密麻麻的細汗,再加上那燒炭的煙氣,紀雨寧覺得自己簡直倒跟一隻烤熟的火腿差不多。

    這麼想著倒該把衣裳放在香爐上熏一熏,好去去味,哪知剛打開衣箱,便與一對黑白分明的瞳仁撞了個正著。

    紀雨寧眨眨眼,「郡主?」

    楚忻一骨碌爬出來,小臉上滿是膽怯與驚惶,「紀娘娘,我求您別告訴她們我在這兒!」

    原來石景蘭沒撒謊,倒是她小人之心了。

    雖然如此,她也不能立刻將人帶走,還是得先問個仔細。紀雨寧順手將房門掩上,又把屏風搬到窗前,以免有人從外窺探。

    室內立刻昏暗下來,光線影影綽綽,可楚忻卻放鬆了不少——小孩子最擅長分辨真假的,你只有讓她先卸下警覺,她才能吐露實話。

    紀雨寧察言觀色,「要喝點熱茶嗎?」

    看她的樣子應該剛來不久,耳朵和手腳都凍得紅通通的,得暖暖身子。

    出於禮貌,楚忻本來想說不要,可當嗅到那茶水的甜香時,還是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原來裡頭加了蜂蜜和紅棗。

    熱騰騰一杯蜜水下肚,小姑娘臉色緩和許多,不好意思地朝紀雨寧點點頭,「多謝娘娘。」

    紀雨寧此刻也尋了張貴妃椅坐下,降低高度,兩人的視線幾乎是平齊的。以這樣平等的姿態,對方才不會設防。

    紀雨寧只當隨意聊天一般,「你怎麼會到承乾宮來,這地方有何不同麼?」

    楚忻小心望了她一眼,小聲道:「她們都說,紀娘娘是皇叔的新寵,尊貴無比,若無皇叔允許,斷不會有人敢來搜宮的。」

    紀雨寧笑道:「你就不怕我把你交出去?」

    說起來她跟這兩姐弟又不熟,並沒有窩藏賊贓的必要。

    楚忻的肩膀晃了晃,顯然也有點忐忑,但隨即還是勇敢地站穩了,「我覺得娘娘您是好人。」

    小馬屁精。紀雨寧輕輕挑眉,就因為她送了一個獅子滾繡球?這理由可不太充分。

    楚忻弱弱地補上,「還有,皇叔的眼光是不會出錯的……」

    儘管因為朝政繁忙的緣故,他倆與皇叔單獨相處的機會都不多,可皇叔每每過來,都會給他們帶許多好吃好玩的東西,還教他們念詩詞歌賦——楚忻背得最熟的那首靜夜思就是皇帝手把手教下來的。

    紀雨寧失笑,想不到她的人品倒得靠皇帝擔保,「既如此,今日你為什麼故意嚇你皇叔,讓他生氣?」

    楚忻低下頭。

    「想是德妃對你不好麼?」雖然背後莫道人長短,可看這姑娘的表現,紀雨寧實在想不出其他可能。

    楚忻輕輕搖頭,悶聲道:「德娘娘待我很好……她只是待弟弟更好。」

    衣食住行,石景蘭從來不曾虧待她,甚至要什麼有什麼,但,小孩子的心思是很敏感的,縱使石景蘭面上一視同仁,楚忻還是覺出微妙的不同。

    今天的繡球不過其中一件,反正楚沛搶她東西也不是頭一回了,石景蘭每每都是表面安撫,勸她多讓著點弟弟,再用自己的私房錢補上——看似兩人的願望都得到滿足,可對楚忻來說,失去的東西就是失去了,即便新買一個,也不能和之前的一模一樣。

    還有一回楚沛染了風寒,她也被過上了病氣,可石景蘭就將楚沛移進暖閣里,親自衣不解帶地照顧他,而自己則被扔給太醫,孤零零地喝著苦藥。

    凡此種種,雖然不是什麼大事,可零零碎碎地加起來,還是讓楚忻心裡升起一點反叛的念頭,她要逃離那個地方,隨便哪裡都好,只要不是瓊華宮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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