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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21:22 作者: 天行有道
遂沉吟道:「淑妃,念你是初犯,哀家從輕發落,你回去好生抄十篇楞嚴經過來。」
紀雨寧容色不變,「諾。」
石景蘭則唇角微彎,姑母到底還是心疼她的,雖然這懲罰略顯輕微了點,不過……有身子的人不宜太過苛責,只要姑母站在她這邊就好。
出了慈安宮,石景蘭心情明顯舒暢許多,「淑妃妹妹,眼下有空,不如去瓊華宮略坐坐可好?」
看相貌她應該比自己還年輕些,但,石景蘭偏要故作老成,紀雨寧也由得她——正好,她巴不得被人稱作小妹妹呢,算起來也是她占了石景蘭的便宜。
遂盈盈含笑,「那便有勞姐姐了。」
昨天事忙沒顧上,這會子當然不能再駁她面子——石景蘭這樣較真的性子,記仇恐怕也記得格外深刻。
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紀雨寧向玉珠兒使了個眼色,暗示她稍安勿躁。
她並不覺得石景蘭會公然為難自己,尤其瓊華宮是她的地方,更得避嫌。
玉珠兒得了指令,這才將緊握的拳頭鬆懈開來,卻仍虎視眈眈望著石景蘭身邊那幾個侍婢,以防稍有不遜,她就重拳出擊。
采墨妍書等人都捏了把汗,沒見過這樣剽悍的侍女,紀淑妃看著文文弱弱的,怎麼身邊淨是些硬茬子。
紀雨寧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石景蘭閒話,心思卻早就飛到了勤政殿上,這會子皇帝下朝了沒?
之前在宮外看他挺隨性的,進了宮應該不得自由罷,尤其照皇帝的脾氣,面對那些個迂腐古板的老大臣恐怕只有大眼瞪小眼——難怪皇帝年年都要到靜園避暑呢,想必也是想呼吸口新鮮空氣。
她才過了一天,都有點想念外頭了。可惜如今正是北風朔朔,只好等開春再出遊,那時候,他們就能公然出雙入對了,誰不夸一句神仙眷侶?
紀雨寧唇邊銜著一縷矜持的笑,以致於都沒聽見石景蘭的呼喚,「妹妹,妹妹!」
好容易回過神來,紀雨寧忙正色,「何事?」
「到瓊華宮了。」石景蘭好生無語,自己跟她說了半天為嬪為妃的規矩,她好像壓根就沒聽進去——不會是故意的吧?
紀雨寧卻很真誠地道:「不好意思,昨夜沒睡好,剛剛打了個盹,姐姐不妨再說一遍?」
石景蘭:……
這會子已經口乾舌燥沒力氣了,只能無奈道:「改天我派個掌管禮儀的嬤嬤去你那兒,你跟她學吧。」
本來是想親自當一回嚴師,趁機也好立立威,偏偏遇上紀雨寧這種學生——說輕了沒效果,說重了只怕轉臉就得去皇帝跟前告狀。
石景蘭只覺分外棘手,這些年不是沒遇見過想進宮的小家碧玉或大家閨秀,但都被她輕輕擋了回去,最終要麼羞愧另嫁,要麼就此死心,這個紀雨寧卻是無懈可擊,滑不留手。
更糟的是她根本不知何為羞恥,以致於石景蘭要用她出身商戶或者嫁過人這兩件事來攻訐她都毫無作用,說不定對方還會以此為榮呢——山坳里飛出了金鳳凰,可不正是值得炫耀的事?
二人入了座,石景蘭便讓人倒茶來,滿以為紀雨寧會主動為自己斟上一杯,哪知對方卻紋絲不動。
依著民間舊俗,妾見主母、或者賤妾見良妾,都是該主動敬茶的,石景蘭想藉此壓她一頭,哪知對方根本不接招,她也沒轍。
她自己一路行來卻有些渴了,加之說了半天的話,石景蘭實在耐不住,只好命侍女奉茶來。
又因她是東道主,將客人干晾著不像話,只得讓采墨給紀雨寧也倒了一盞。
這回紀雨寧並未拒絕,反倒輕輕接過,「多謝。」
自顧自地品嘗起香茗來。
石景蘭:……這樣子倒好像她矮人一截似的,憑什麼?
偏偏紀雨寧安之若素,你很難在她臉上找到窘迫或難堪的神情。哪怕石景蘭特意將幾個最珍貴的擺件放到大堂里,紀雨寧也沒有半點羨慕嫉妒的模樣。
石景蘭只知她是做生意的,卻不知她自小就在鋪子裡打雜,見多識廣,雖然家境不算顯貴,也還不至於被這點東西嚇住。
紀雨寧閒閒打量著屋內陳設,果然如石景秀所說,墨香四溢,看來她稱讚家姊的言論倒並非誇張。
石景蘭應該是個素養極好的人,品味高雅,也正因如此,八仙桌旁邊那座鏡台就格外突兀了——雖然是一整塊的和田玉雕琢而成,這種東西不是該放臥室里嗎?誰會把它擺在大廳啊?
不倫不類,實在叫人夸不出口。
兩人實在沒甚共同話題,短暫的沉默後,紀雨寧開口道:「我聽說姐姐膝下撫養著誠親王留下的一雙兒女?」
還是皇帝先前提了一嘴,她念念不忘——紀雨寧是頂喜歡小孩子的,因為家中姊妹少,獨一個紀凌峰年歲比她大,還是個男孩子,打小就沒個伴,後來嫁到李家,儘管與大嫂張氏不睦,可看到大房接二連三地添丁進口,紀雨寧還是怪艷羨的。
石景蘭也如釋重負,她入宮以來精心準備的種種,都被紀雨寧擊了個粉碎,也就這一雙兒女能壓過她了。雖然不是陛下親生,可誠親王乃皇帝長兄,又與他一向交好,因此皇帝還是將兩個孩子視若己出。
這在石景蘭看來,便是她跟皇帝的結晶。
能對紀雨寧炫耀一番還是很不錯的,石景蘭就讓乳母們抱著孩子出來,一壁含笑介紹道:「帶玄色虎頭帽的是阿沛,穿綠衫子的是他姐姐楚忻,兩人一母同胞,出生前後相差不到半天,可惜王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