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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21:22 作者: 天行有道
    石景煜漲紅了臉,「此處車馬頗多,塵灰滿面,想是怕弄髒才會如此。」

    其實這生意也不是石家兄弟打理,而是交給一個遠房親戚在管,前兒他說要賣時,那親戚還老大不樂意呢。

    紀雨寧沉吟,「但這卻因小失大。」

    一家店最容易招攬顧客的便是門面,且綢緞不比金銀珠寶那些要奇貨可居,非得把最好最新的料子攤出來,人家才願意跟你談生意——衣裳就是要給人看的。

    至於擔心損耗,大不了在外頭裹一層便宜的絹布就是了,客人上門再打開,或是多做些明紙糊的紗櫥,防風防塵,壞了再更換。

    紀雨寧笑道:「富不過三代,再怎麼豪奢世家,若子弟們只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將來恐難免貧賤之憂。」

    石景煜原覺得自家不過有錢任性,聽了這番見解,方知自己不學無術——他一向文不成武不就,爵位又盡歸大哥,難不成將來真得靠兄長養活?

    恨不得立刻拜紀雨寧為師,楚珏卻冷嘲熱諷,「真真少爺脾氣,怕是連戥子都沒摸過吧?」

    石景煜反唇相譏,「難道你摸過?」

    楚珏:……呃,貌似也沒有。

    二人休戰。

    紀雨寧看完了店鋪里里外外,覺得不錯,不過還得照她的意思整修一下。都說驢糞蛋子外面光,開門迎客最講究的卻是這個。

    石景煜當即拍胸脯,「夫人儘管包在我身上便是,我那裡便有相熟的泥瓦匠,連材料都可一手包辦了。」

    紀雨寧頷首,「如此甚好。」

    讓玉珠兒又摸了五十兩銀子給他,「一切有勞公子。」

    石景煜心裡舒坦極了,瞧瞧,不費吹灰之力便達成目標,剩下的,只要回家邀功就好。

    楚珏看在眼裡,冷不防道:「尊兄何以前倨而後恭也?」

    把他前後態度反覆挑明了出來。

    石景煜暗罵這人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可他哪敢說是怕得罪皇帝——皇帝自個兒都沒承認身份呢。

    眼看一行人都目光灼灼盯著他,石景煜如坐針氈,那天重陽燈會上,他對主僕二人並不客氣,如今卻反過來巴結,確實需要合理的解釋。

    石景煜艱難地望向紀雨寧,「實不相瞞,我對夫人……」

    楚珏攥緊了拳頭,紀雨寧的面容也稍稍冷卻,若真有覬覦之心,那這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石景煜知道厲害,因此硬生生將腦袋轉了個方向,含笑對玉珠兒道:「實不相瞞,我對夫人身邊這位姑娘傾慕已久,此番前來,就是特意追求她的。」

    這樣說應該就沒問題了。

    哪知玉珠兒卻照地上啐了口唾沫,仿佛受到奇恥大辱,誰稀罕要他追呀?

    比起這種膏粱紈袴,她還覺得郭勝那個老書僮更可靠呢。

    *

    郭勝回到勤政殿,只見長公主正在跟皇帝閒話,原來太后要她過來勸勸皇弟。

    長清本不欲淌這趟渾水,可架不住養母盛情相邀,加之她跟皇帝向來緊密,遂還是接受了這個艱巨的任務。

    她也沒想到紀雨寧會是這種脾氣,玩弄過就把人丟到一邊,簡直是翻版陳世美,不帶這樣薄情寡義的!

    「皇帝,你也別為她傷神了,這種女人不值得,你能脫離苦海,應該高興才是。」

    郭勝心說長公主這話術真是……哪有這樣安慰的?使勁埋汰紀夫人,不是明擺說皇帝眼光不好麼,這誰聽了能高興?

    遂小心翼翼道:「公主,或許其中有什麼誤會也說不定。」

    然而長清是個直腸子,從來不信難言之隱,紀雨寧都能鐵了心從李家搬出來,還有什麼關卡過不去的?除了移情別戀沒有第二條理由。

    可憐皇帝一片真心付諸東流,被人賣了還得幫忙數錢呢。

    長清憤憤道:「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該引狼入室。」

    讓紀雨寧在靜園住了那些日子,想想真是悔之晚矣,還求著她做衣裳——想起那條奢美至極的紫裙長清就心痛,恨不得再不要見它。

    郭勝大著膽子往上瞟了瞟,覺得這位公主殿下很不老實——明明還穿在身呢。

    長清仍在嚕嚕囌蘇絮叨個沒完,連皇帝都聽得有些無力,「她讓朕一年之後再去見她,或許那時便好了。」

    長清不屑的道:「這都是唬人的把戲,我也跟不少男人說過這話呢,你看他們可有機會?」

    女人的拒絕總是委婉又含蓄的,明明要傷人的心,卻還得裝出情非得已的模樣,太可恨了。

    郭勝:……這位公主又把自己給罵進去了。

    罷了,眼下不是看熱鬧的時候,郭勝急急站到皇帝座下作了一揖,「陛下……」

    「從方才起你就不斷打岔,什麼事這樣著急?」長清公主不悅道,她奉太后之命跟皇帝聯絡感情呢,以為她的時間不寶貴嗎?

    生怕這位主子繼續胡攪蠻纏,郭勝閉著眼,飛快地吐出一句,「紀夫人有身孕了。」

    殿內霎時寂靜,長清是張大了嘴,呆呆無言。

    皇帝臉上則飛快地滑過一系列情緒,驚訝、狂喜以及對於這一變故的不安,「果真麼?」

    郭勝重重點頭,「那玉珠兒姑娘親自跟奴才說的,理應不會有假。」

    根本那對主僕也不知他身份,有何理由騙他?為了榮華富貴就更不必了——主子爺裝得比他還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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