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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21:22 作者: 天行有道
像楚珩這樣的, 即便披個破麻袋,依舊能俊逸非凡。
紀雨寧有時候都慶幸自己好運氣, 脫離了李家那個泥坑,遇上的不是下九流混子,而是楚珩這般容貌品格都拿得出手的,雖然眼下窩囊了點,好歹還有以後呢。
重陽在即,楚珩早就被宮裡一催再催, 要他陪著太后賞花喝茱萸酒。大周朝立國百年, 最講究的便是一個孝字,楚珩並不敢壞了體統, 更不願讓太后因此遷怒於雨寧——得她老人家發了話,才好籌辦後面的事呢。
於是婉轉對紀雨寧說,他想回家一趟。
紀雨寧沒什麼意見, 若楚珩只管流連於她卻不顧家中高堂,她反而得懷疑他的人品。
這樣的佳節良時,自然得回去以盡孝道。
紀雨寧便琢磨著該讓他帶點什麼禮物,或者還是做衣裳?畢竟除此之外她也沒什麼拿得出手了。
楚珩忙說不必, 他可不願紀雨寧天天點燈熬蠟費壞了眼睛,何況已經給母后做過了——只不過雨寧不知那乳母的身份罷了。
紀雨寧便讓他捎上一簍自製的重陽糕,一般是該撒些木樨花在上頭的,不過考慮到桂花香味太沖,有些人吃不太慣,紀雨寧便用自家熬的玫瑰醬代之,不止顏色深紅好看,滋味也很可口。
楚珩欣然離開,覺得今日大概都不必用飯了,雖然紀雨寧讓他分贈給親朋好友,他才捨不得呢。
郭勝懷裡抱著給兆郡王的那套衣衫,噠噠的跟在皇帝身後,只覺垂涎三丈——可惜他是沒膽子向皇帝討要糕點的,回頭只好求玉珠兒這位小姑奶奶施施恩了。
楚珩回到宮中,石太后等人已先自候著,來不及招呼,便先盯上兒子手裡的提籃,「那是什麼?」
楚珩抱定主意要吃獨食,對面雖是母后,他亦不肯分贓,只警惕的道:「沒什麼,街上隨意買了些點心,充飢之用。」
石太后才不信呢,皇帝嘴多刁呀,尋常糕點他哪看得上?
遂強令侍從們奪過來,諒著這裡是慈安宮,皇帝不敢造次。
楚珩眼睜睜看著心愛之物被人搶去,臉上別提多懊悔了。
石太后卻是迫不及待品嘗起來,她還從未見過這種式樣的,一般的重陽糕為了口感順滑會加入許多豬油,雖然香甜,可對於石太后這種講究之人難免口重了些。
然而皇帝捎來的這份卻連半絲油膩也沒有,純粹靠果醬果脯調和氣味,這樣製成的糕點還能凝而不散,栩栩如生,這就很考驗師傅對火候的掌握了。
石太后連吃了兩個,又喝了一杯茶,方才興致勃勃問皇帝,「從哪家酒樓買到的?」
楚珩本想胡謅一個,可照母后這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脾氣,怕是得即刻遣人去酒樓查訪,少不得據實相告,「是紀夫人的手藝。」
石太后不免驚嘆,「看不出來,她不但衣裳做得好,還精通庖廚之道,比起御膳房裡的都不差什麼了。」
一旁站著的石景蘭不免有些尷尬,年年她也會給姑母奉上自製的點心,姑母可從沒這樣誇過。
遂強忍著難堪道:「大抵這些糕點只合自家之用,李祭酒不許夫人在外售賣的。」
楚珩雖沒能照計劃獨享,聽了母后那番誇讚倒也高興,哪知偏有人破壞氣氛,遂沉著臉,「雨寧早已與李成甫和離,自然也無謂守著李家規矩。」
太后也責備地瞥了侄女一眼,好好的日子,說這些歪話做什麼?
當然她還是得照顧侄女的面子,遂面朝著皇帝道:「景蘭常在宮裡,不知外頭究竟,你無須責怪她。」
楚珩淡淡道:「朕當然不會,只要她安守本分,別插手其他就好。」
石景蘭聽著難受極了,皇帝此語明指不許她招惹紀氏——那紀雨寧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已重要到如此地步麼?尊貴到誰都動搖不得?
楚珩陪母后說了會兒閒話,忽然想起:「阿珏今日沒來拜訪您?」
石太后嘆道:「你又不是不知他的脾氣,最是貪玩,哀家哪裡拘得住。」
也幸好楚珏性情如此,不至於對皇權構成威脅,石太后也最是放心。但,怎麼說也到了成家之齡,他的婚事,自己身為嫡母也該打算起來了。
楚珩望著郭勝懷裡那件單衣,心想只好改天再給弟弟——最好一輩子不來倒省事。
*
紀雨寧雙親早逝,重陽對她而言不過一個符號,並無人可孝敬。紀凌峰倒是早早陪穆氏去了岳丈家,無論穆氏性情如何,這兩口子倒是真的恩愛——紀雨寧想到此處,不禁悵然若失。
當然她也沒打算閒著,重陽慣例會有燈會,雖然比不上中秋元宵那樣的大日子,在京城卻也算得盛事。
紀雨寧有個主意,必須借著燈會方得施展。她如今兜里雖有近五百兩銀子,開個小小的店鋪是夠了,可在京城這種舉步維艱的地方,若地段不夠好,鋪子不夠顯眼,那生意也做不起來。
所以她得另闢蹊徑。
玉珠兒知道紀雨寧是何打算,但……她有些憂慮,「小姐,您不要緊吧?」
自從十六歲那年被人牙子拐去,小姐從此提到花燈便諱莫如深,以前縱使李大人邀小姐出去賞燈,她也總不肯應——有些傷處是頂難癒合的。
紀雨寧知道玉珠兒關心自己,可跟生活的壓力比起來,她那點陰影就不值一提了。且京城別的不提,治安是極好的,天子腳下,誰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