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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21:22 作者: 天行有道
紀雨寧卻執意塞到他手裡,「放心,我自有主張。倒是眼下放榜在即,無論結果如何,你都該去向先生致個禮,謝他教導一場,方不負做人的本分。」
楚珩只覺臉上熱辣辣的,為了那個莫須有的貢生身份,惹出多少禍事來,這會子還連累紀雨寧破費為他籌辦禮物——若非確有苦衷,他都覺得自己像個渣男。
紀雨寧見他猶豫不決,遂微笑起來,「可是要我陪你去?」
楚珩一驚,根本就不存在老師,到哪兒見面呀,難道又得找人冒充?
幸好紀雨寧自顧自地否決,「還是算了,你我並未過明路,貿貿然上門,倒惹人恥笑。」
楚珩其實巴不得天下人都知曉這段關係,他是不在乎臉面不臉面的,臉面能當飯吃麼?
能和心愛之人白首偕老才是最要緊的,至於那些腐儒的強詞奪理,理它作甚?
放榜定在九月初五,紀雨寧起了個大早,原說好由她自個兒去看過,回來告訴楚珩便好,哪知楚珩偏不放心,愣要跟她同去,為此還特意借了一塊方頭巾,一身寶藍衣袍,打扮得像個文弱書生模樣。
紀雨寧便笑,「平時倒沒看出你這般秀氣,肉都藏哪兒了?」
其實是因為衣裳不太合身的緣故,楚珩個子高,郭勝急切里也難找出匹配的,唯一一個身量差不多的,那人又是個大胖子,穿在楚珩身上便有些松松垮垮了。
紀雨寧便直搖頭,可見他平日多不注重儀表了,大概也是沒錢注意。
自個兒便取了繡花針來,細細將楚珩腰身及袖管兩側多餘的布料收緊,最後對鏡一照,果然換了個模樣,上寬下窄,長手長腳,像個峭拔的善讀兵書的將軍。
郭勝嘖嘖稱奇,雖說陛下本來底子就好,可紀夫人這般技巧也稱得上鬼斧神工了。
一行人來到街市,只見張貼皇榜的位置早已熙攘攘圍了一大片人,連只螞蟻都擠不進去。
這倒是紀雨寧沒料到的,難道他們來晚了?倘早起一刻鐘便好了——偏這人總愛歪纏,不讓她起來梳洗。
楚珩早知結果,當然亦不著急,可見紀雨寧翹首踮足,恨不得望穿秋水的架勢,他不免心中痒痒,遂附耳低語道:「我有個法子,可讓你瞧得清楚。」
紀雨寧正要問是何主意,便覺足下一空,卻是楚珩抱著她的雙腿高高舉起,並順勢乘到自己肩膀上。
一時間,周遭視線紛紛湧來。紀雨寧又窘迫又羞澀,又不好和他吵,只得用力捏了把他後頸上的皮肉,急忙道:「放我下來。」
這點力道對楚珩而言就跟蚊蟲叮咬,自然不放在眼裡,只牢牢握著那對玉足,含笑曰:「快看黃榜罷,別耽誤了。」
紀雨寧記起要緊事,當下也顧不得許多了,一手撐著男人肩膀,極目遠眺,然而,縱使她窮盡目力,依然沒搜尋出楚珩名字——根本連姓楚的就寥寥。
待被放下後,紀雨寧的聲音便帶了絲低落,「看來是沒中。」
又怕楚珩因此而灰心,忙道:「不要緊,三年之後還能再試,那時該有十足把握了。」
心裡也知道渺茫得很,人生能有幾個三年?若一輩子都不第,豈非永久蹉跎下去了?
本來想若是中了,便拉他去醫館看看脈象,最好喜上添喜,然而眼下紀雨寧卻什麼都不敢說了——兒女多了是債,自個兒餬口都難,哪還顧得了其他?
楚珩並不知她心事,正躊躇此刻該表現得憂鬱點好還是灑脫點好,忽聽到一個耳熟的聲音:「皇……」
幸好還沒念完就被郭勝堵上了嘴,郭勝拼命朝他使眼色,暗示這位小爺別壞了陛下的事。
楚珏看看皇帝這副不倫不類的儒生打扮,雖仍搞不清狀況,也知其不想暴露身份,當下機智改口,「皇榜,皇榜,這位兄台,原來你也是今科的舉子?」
紀雨寧有點詫異,「少甫,你跟郡王殿下很熟麼?」
瞧這不拘一格的做派,見了面也不行禮,他的下人還敢跟兆郡王動手動腳——怕是親兄弟也不過如此吧?
楚珩:……
到底楚珏機靈,忙道:「自然,我倆認識有四五年了,當初我去西北之前,還是少甫兄教了我幾套拳腳功夫,供我保命之用,因此數回僥倖逃離險境,我感激他還來不及呢。」
紀雨寧見識過楚珩的武藝,這個倒是很可信服。
當下再無二話,輕輕提起裙擺,向楚珏行了個簡短的屈膝禮,「殿下萬安。」
楚珏哪裡敢受,何況皇帝在這裡,本想親自扶她起身,奈何楚珩搶先一步。
他只好訕訕道:「幾日不見,夫人倒也安好。」
那日在靜園一見之後,楚珏便有些悠然神往,奈何身份有別,亦不便與之結交。如今好容易重聚,他便大著膽子道:「小王剛從邊塞回來,不知京中風尚,夫人能否為我做件單衣,以供會客之用?」
郭勝暗暗叫苦,心想你既認得出陛下,又怎看不出紀夫人對陛下有多重要呢?
偏要上虎頭捋須,這不是活膩了嗎?
奈何他接連咳嗽了幾聲,楚珏也沒聽出警告,反而奇怪地看著他,「嗓子裡有痰卡著了?」
郭勝:……笨死算了!
楚珏依舊在作死路上狂跳,眼睛黏著紀雨寧不放,「夫人,可以嗎?」
紀雨寧對生意一向來者不拒——只除了李肅那家人——當下輕輕頷首,「可以,殿下幾時有空,我到府上幫您量尺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