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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21:22 作者: 天行有道
紀雨寧哪知他心事,冷不防問道:「再過幾日要放榜了吧, 你家公子到底成績如何,可有把握?」
郭勝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根本不曾應試,哪來的名次?
只怪陛下糊塗,出些什麼餿主意,說一個謊, 就得十個謊來圓它, 只好訕訕道:「公子那天吃壞了肚子,影響發揮, 怕是結果不怎麼樂觀。」
每次會試錄取的人數雖不一定,但今年乃新皇登基以來頭一回開恩科,競爭自然頗大。
紀雨寧起初是指望楚珩得個好名次的, 那時她尚未與李肅和離,將之視為一筆投資,可如今她已正式從李家搬出,也有了謀生之道, 自然不願給楚珩太大壓力。
遂溫聲向郭勝道:「讓你家公子多寬些心,今年不成,還有來年,老天有知,必不會辜負他這番苦功的。」
郭勝感動得眼淚汪汪的,這麼善良體貼的女子真是聞所未聞,可惜皇帝無德,欺騙如此誠實的人,而他也跟著淪為幫凶。
郭勝用袖子揩了揩眼角,鄭重的道:「等我家公子出頭之時,必定湧泉相報,讓夫人成為世間大富大貴之人。」
紀雨寧忍俊不禁,「行了,還是先管好自己罷,從哪兒學來這些大話?」
郭勝心說他可不是吹牛,只瞧主子爺對紀夫人的重視,莫說結草銜環了,怕是連命捨出去都使得,區區功名富貴值得什麼呢?
紀雨寧回到前廳,長公主剛送走客人,累得出了一身香汗。
楚珏這猴兒崽子偏會賴皮,臨走前追問了十幾遍紀雨寧的住處,長清哪裡肯告訴他——兩個弟弟,雖說手心手背都是肉,這等毛頭孩子斷不能縱著他胡鬧的。
況且他拿什麼跟皇帝爭?人家紀夫人瞅都沒瞅他一眼麼。
紀雨寧剛一進門便被公主拉著喋喋不休,也是無奈得很,等到耐心聽長清抱怨完,她方輕咳了咳,溫聲道:「公主,那衣裳……」
長清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沒給工錢呢——再度為兩個弟弟默哀一陣,他們這廂光顧著賞景,卻不知紀夫人才真正公事公辦,事了拂衣去罷了。
靜園備的散碎銀兩不多,長清便讓侍女稱了三十兩金子給她,折合現銀便是三百兩。
本來還想再加點添頭的,紀雨寧卻執意拒絕,「不必了,我為公主兼差,不過是盡我的本分,若因這個破壞規矩,引得外頭口舌紛爭,反倒不值許多了。」
長清想起國公府那幾位小姐,怕是唯恐天下不亂,今日自己抬舉了紀雨寧,只怕轉頭就得去宮裡告狀——寧可省點事的好。
便不再強求,只殷殷望著紀雨寧,「夫人可打算多住幾日?」
本來接她進來是為了皇帝的心思,好近水樓台先得月,然而這一陣相處,長清也頗有些戀戀不捨之意——紀雨寧的性子其實說不上好相處,她既不親切,也不熱情,但,就是那股如同潺潺流水般的處世之道,讓人耳目清明、通體舒泰。
她若是個男子,興許也願意天天對著她,怎麼都不覺得膩。
紀雨寧謝過東家好意,笑道:「不必了,我想今天就搬走。」
靜園雖然雅清,可到底非她久留之地。蘭花巷那間屋子是付了押租的,紀雨寧也捨不得長久空著,況且,不管楚珩能否中舉,她總不能單靠他養活,開店的事總得籌謀起來——若果真有了孩子,花銷就更大了。
長清是個路見不平的,忙道:「你選中哪裡的地段?不如我借你點銀子,或是乾脆買下來也行。」
紀雨寧還沒想好,且她並不需要拔刀相助——錢債好還,人情債難還。似長公主這等身份尊貴的,肯定不稀罕要她銀子,若真要用得上她之時,恐怕就並非她所能負擔得起了。
她不想占公主府的便宜,也不想受公主府的閒氣,所以只能緣盡於此了。
長清望著她冉冉離開,如一株經了風露的荷杆,再如何飽受摧折,腰身依舊挺得筆直,還散發著清遠宜人的芬芳——阿珩要將她折入懷抱,實在任重而道遠呀。
郭勝扭扭捏捏上前來,「公主,您那件衣裳若是穿膩了,能不能送給奴才?」
長清最是喜新厭舊,人猶如此,衣裳就更不消說了,一個月里裡頭都不帶重樣的,且往往穿過兩三回便扔到衣櫥里,棄如敝履——郭勝覺得怪可惜的,那可是紀夫人的心血,而且相當精緻呢。
雖然那是女裝,他也不好意思穿上身,但,拿出去哄那些宮娥姐姐們也好啊。
滿以為不過小事一樁,哪知長清卻傲嬌地扭頭,「不給!」
這可是紀雨寧專門為她做的衣裳,她當然得好好珍藏著,如果可以的話,巴不得天天穿。
郭勝:……不洗嗎?多髒啊。
*
楚珩回到園中方知紀雨寧已經搬走,顧不得多留,馬不停蹄又趕回蘭花巷中。
紀雨寧正在整理家當,見他過來,便道:「你來得正好,這個拿著。」
那是一包沉甸甸五十兩銀子,楚珩哪裡敢收,「不可,你自己留著。」
除了那些不易變賣的珍寶外,紀雨寧離開李家差不多是白身,如今給公主做衣裳掙了些銀子,加之先前從杜夫人那裡「騙」來的二百五十兩,籠籠統統也不過五百兩齣頭,這一下便去了十分之一。
自己都不夠使,楚珩怎好意思要她的?而且說實話,他真的不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