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頁

2023-09-23 06:21:22 作者: 天行有道
    這兩人可真是……可真是……李肅一時竟想不到恰如其分的詞來形容,只在心裡罵了句狗男女,鐵青著臉拂袖而去。

    這廂紀雨寧帶著楚珩回到從前臥房,楚珩本來想關門閉戶,紀雨寧卻攔著他,反把門窗盡皆打開。

    「若有什麼動靜,咱們在裡頭便能知道。」

    有效防止被人偷聽。

    楚珩耳朵微紅,「那不是什麼都被看去了?」

    該說這人膽子太大還是太不避嫌?紀雨寧微微一笑,「你想我哥哥把你趕出去麼?」

    許他住下就該千恩萬謝,若是在岳丈家裡還不檢點,紀凌峰怕是能把他腿打斷。

    楚珩果然收斂綺思,規規矩矩將手放到背後——為長遠計,犧牲一夕之歡倒也是值得的。

    紀雨寧看在眼裡,就覺得此人或許真是個志誠君子,能夠交託終身倒也不錯,只不過……婚姻對女子而言太像豪賭,她剛從一場一敗塗地的賭局中出來,實在沒勇氣再去下注。

    橫豎也不到考慮這些的時候,過一天算一天吧。

    見楚珩還捏著那幾個空空如也的紅封,紀雨寧便想起,「你從哪來的金子?」

    她可不信什麼天上掉的地上撿的。

    楚珩輕易把鍋推給了皇姐,「公主給的。」

    本來他也想不到這些,不是皇姐攛掇,誰記得要帶賞錢?儘管長清也是嬌生慣養,渾忘了外頭物價不比宮裡。

    紀雨寧略微皺眉,長公主最愛面子,哪怕楚珩僅是清客身份,也被她視為公主府的所有物,給他那兩枚金錁子,自然是為了裝飾之用——兜里有錢,辦起事來才有底氣。

    如今楚珩卻不但招搖,還輕易送人,讓公主知道怕不得了。雖說長公主不見得稀罕這點金子,可到底不妥。

    紀雨寧便即起身,「我去要回來。」

    楚珩卻拉著她,「不必,做人豈可出爾反爾,公主那裡,回頭我道個歉就沒事了。」

    因拖曳的幅度太大,紀雨寧差點坐到他腿上,這下卻顧不得什麼金子不金子的了,只紅著臉道:「你先放開。」

    楚珩席上喝了幾盞薄酒,這會子乘著醉意,倒是難得膽大,「不放,孤男寡女獨處一室,你還指望我坐懷不亂?我可比不得柳下惠那等風骨。」

    早知道該先關門的,這下庭院裡的人不看得清清楚楚?紀雨寧有點慌,不得不撇開平日剛強,軟語道:「我今日身子有點不舒服,改天吧。」

    這個倒是事實,明明沒吃錯東西,小腹那塊總是悶悶的墜得慌,加之小日子也遲了幾天沒來了——紀雨寧心裡有個大膽的猜測,只不好宣之於口。

    楚珩看她神情不似作偽,只得放她一馬。雖然有點掃興,可他從不願勉強——就好像他不會強行帶她回宮一樣。

    他會尊重紀雨寧本身的意願,直到她心甘情願接受他的那天為止。

    紀雨寧看他滿臉的怏怏,一副小孩兒討糖吃沒討著的沮喪,不由得抿唇輕笑,「雖然不能行房,我倒有別的法子幫你緩緩。」

    紀家並非書香門第,也並非那種食古不化的人家,紀雨寧出閣之前,還是研習了不少避火圖的——可惜因為李肅對她的漠視,一直都沒用得上。

    楚珩雖也看過不少雜書,這會子卻知道最好的應對是裝傻,當下擺出不恥下問的態度,「什麼法子?」

    紀雨寧柔弱無骨的手伸進他衣擺中去,楚珩下意識地一僵,只覺女子的氣息清甜如同蘭麝,久久縈繞在鼻端,徘徊不去。

    次早醒來,兩人都有種新奇的體驗,這樣在親戚家睡到日上三竿,仿佛便是正式作客的夫妻一般。

    楚珩擁著她光裸的肩膀,打量室內古樸溫文的陳設,「你哥哥倒不像暴發戶,沒一股腦地將古董珍玩堆積在屋裡,裝飾也很雅清。」

    紀雨寧道:「這都是仿照我從前閨房的布置,你沒去過我揚州老家,那才叫渾然天成呢,似哥哥這般照貓畫虎,到底過於穿鑿,落了下乘。」

    微微有點悵惘,自從紀家將生意挪到京城來,她也甚少回揚州了,只除了每年祭拜之時——爹爹是個念舊的人,垂危之時便諄諄囑託,要他們扶柩回鄉不願葬在異地,和早逝的髮妻魂魄兩隔。

    老人家生平沒做過一件錯事,唯一愧疚的是錯看了女婿,將她匆匆出嫁——那時候李肅還未像現在這般原形畢露,可從她幾次歸寧的情況,老人家已知此子不堪良配。

    奈何木已成舟,縱使紀雨寧在李家過得並不快活,他也只能裝作不知,背地裡讓紀凌峰多照看妹妹。他又是那樣驕傲,並不肯承認自己的獨斷專行會帶來多大壞處。是他沒有保護好女兒,讓她在花燈節上被人擄去,失卻清白;也是他親自挑了李成甫這麼一位後生,渾然沒問女兒是否願意嫁給他。

    直到臨終之時,他才依依拉著女兒的手,兩行濁淚滾滾而落——他擔心無法向九泉下的妻子交代。

    起初紀雨寧的確是有怨的,怨父親不管不顧將自己扔在李家,卻沒想著接她出去,可直到後來,紀雨寧才漸漸意識,無論爹爹還是周遭的這些人,全都是在按照世俗的規則生活,至於她自己,不也同樣任勞任怨,在李家耗費了大把的青春?

    她在父親迴光返照之際取得了諒解,用一個善意的謊言換得他安心瞑目,但,從那之後,便有一股莫名的衝動團聚在腔子裡,迫切地要呼嘯而出——她實在煩透了這些人情規矩,只想再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