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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21:22 作者: 天行有道
    太后一噎,這兒子拿老子的風流韻事來做擋箭牌,還是頭一遭見,至於當初她為什麼不攔阻,自然是因為當初她已有了兒子,仗著地位穩固,不怕有人分寵,還能打壓一番勁敵——跟今時怎能一概而論?

    忽然想起打聽到消息,「那紀氏風聞患有不孕症,李家才會納小,子嗣上都無緣,怎配記入宗室玉牒之列?」

    楚珩心平氣和地道:「歷朝歷代的後宮,哪個不是美人眾多,難道個個都有所出不成?且紀夫人跟李成甫一向聚少離多,感情又不和睦,未見得就不能生育,昔年商祖之母簡狄服鳥卵而有孕,可見天命如若眷顧,什麼都是能更改的。」

    皇帝博古通今,論詭辯太后自不是對手,只在兒子離開後,憤憤望著一旁道:「瞧瞧,那女人不知給阿珩灌了多少迷湯,如今連哀家都敢頂撞起來!」

    想起方才皇帝說她小人之心、口中無德等等,太后就憋了一肚子火,不好指責兒子不孝,便只能怪到外人頭上。

    長清心說那還不是您先找麻煩的?無奈太后秉性顢頇,又因為至今未享含飴弄孫之樂,難免有些鬱郁的不痛快。

    她便婉轉勸道:「母后不必著急,眼下還是勸得陛下回宮要緊,紀夫人的事可以緩緩再說,免得壞了母子情分。」

    太后卻咽不下這口氣,偏要會會那狐狸精,「你先前不是給她發過帖子嗎?如今便再修書一封,請她來靜園相聚。」

    長清心知這是場鴻門宴,本不想摻和,無奈太后心意已決,少不得執筆研墨,讓人帶消息去蘭花巷。

    彼時紀雨寧正跟玉珠兒把桌上衣裳包起來——雖然跟林家講的是三五日完工,可畢竟頭一單生意,紀雨寧想著怎麼著也得更有效率才行,於是讓玉珠兒幫忙穿針挑線,緊趕慢趕地縫了一身出來。

    玉珠兒抹了把汗,「累煞人了,小姐我給您帶杯水喝。」

    還是紀雨寧想的法子,市面上買的漿果不易存放,就用擂捶碾成渣,棉紗布過濾後擠到白涼水裡,甜甜的別提有多適口了,既好喝又解渴。

    玉珠兒饞得很,說是幫忙倒茶,自己也想趁機多飲。

    紀雨寧只笑著搖頭,懶得管她。

    這時候就見公主府的小廝過來,把一封信函遞到她手裡,連問話的機會都不給她留。

    玉珠兒滿腹狐疑地回來,「小姐,公主怎麼又來找您啊?」

    紀雨寧猜測應該是為了楚珩的事——看不出來,這位長公主也是表里不一得很,口口聲聲說只把楚少甫當清客,結果還是要爭風吃醋。

    雖然與事實南轅北轍,但不管怎樣,紀雨寧還是要去會會的,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幫楚少甫擺脫公主府的控制,就算為了以後前程,長居靜園也非上策。

    主僕倆帶著東西來到林家,林夫人不料來得這樣早,笑容滿面出來相迎,「辛苦了,何必如此急切?」

    她是真心想對紀雨寧示好的,若為了一件衣裳讓對方累出病來,林夫人可就大不好意思了。

    紀雨寧笑道:「不過是些輕省活計,您先瞧瞧衣裳合不合身,若不好,我再拿回去改。」

    林夫人便叫了兒子出來,打開包袱瞧時,竟有外裳、裡衣、襯褲一式三樣,且接縫處也做得格外細緻,針腳線頭都用柔軟的布料包在裡邊,保准不會擦傷肌膚。

    「還是你細心。」林夫人感慨無比,本來只為交個人情,哪知紀雨寧比織造坊里的繡娘們都要周到——雖然不曾生養過,可一旦關乎孩子,便方方面面的事都考慮周全,這樣的人,老天為何不肯眷顧呢?

    趁林榮換衣裳的空檔,紀雨寧也說了公主府請她的事。

    林夫人一聽大驚,「確定是公主殿下發的帖子?」

    紀雨寧詫道:「還能有誰?」

    林夫人卻是知道太后她老人家來靜園的事,本就對皇帝流連宮外不滿,看見紀雨寧這個「始作俑者」,太后豈有不惱的?雖說以堂堂太后之尊不見得對個民婦動手,可羞辱責罵大概是免不了的。

    一念惻隱間,林夫人已是不假思索的道:「我陪你去。」

    雖說她也算不上多麼尊貴,可畢竟來者是客,太后總要顧及點面子。

    紀雨寧很是感激,「多謝姐姐。」

    林夫人連說不必,心裡卻想著,若陛下知道她今日為紀雨寧出頭,來日總得照拂林家吧?俗話說得好,富貴險中求,縱使太后娘娘亦得罪不起,可這天下畢竟是皇帝說了算——站穩了一邊,另一邊就不用管了,人總不能太貪心嘛。

    兩人各懷心事,乘著林家馬車來到靜園,因著那封請帖,公主府的扈從並未為難她們。

    不過在見面時林夫人還是嚇了一跳,本以為太后會華裝麗服出來見客,結果卻只穿了件深青色褙子,頭上還梳著不倫不類的髮髻,打扮得像個深宮嬤嬤。

    至於她為何認得出來,則是因家裡收藏過一副太后昔年的畫像,那樣氣度高華的美婦,遠非眼前老嫗能比。

    石太后也很不滿,她是來教訓小輩的,穿成這樣還怎麼給下馬威?

    然而長清說得好,「若挑明身份,那紀夫人不更得巴著皇弟不放麼?母后您細想想便知。」

    石太后認準紀雨寧是個貪慕虛榮的女人,覺得此等顧慮不無道理,於是採納了長清提議,只以侍從身份在席中觀察,趁機揭穿這個女子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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