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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21:22 作者: 天行有道
李肅道:「因時氣不好,賤內偶染微恙,去了別莊休養。」
林夫人冷哂,「你是怎麼做丈夫的,妻子病了,不好好請大夫看診,倒把人給攆出去,這便是李家做派?」
李肅不由得皺眉,心想莫不是上門尋釁滋事的?林輝照說沒這般無腦,多半是這女人自己的主意——聽聞她跟紀雨寧交情不錯,沒準兩人仍有往來,倒是不可得罪了她,省得回頭傳到紀雨寧耳里,愈發不肯歸家。
他便陪笑道:「沒有的事,是賤內自己賢惠要搬出去的,因最近府中來往客人頗多,怕過了病氣。」
林夫人冷笑,「這會子就知道誇人了?她兢兢業業為李家操持六年,以為苦盡甘來,你卻帶著個外室給她添堵,如今連孽障都生下來了,怕是她染病也少不得這孽種的緣故,你呢,卻光顧著升官得子之喜,可還記得你的髮妻?沒有她,你們李家的日子興許連豬狗都不如。」
話說到這份上,李肅面色不免鐵青僵硬,他還能怎麼答?
張氏躲在人堆里看了半天熱鬧,倒覺得此刻是個立功的好機會,遂興興頭頭地跑出來,「林夫人,你實在誤會……」
還未幫二房描補幾句,臉上已著了重重一掌,林夫人面罩寒霜,「你是什麼東西,也配和我說話?」
這話張氏可就不樂意了,怎麼說她家祖上也出過秀才,比起紀家還是強多了——士農工商,再如何有錢,也擺脫不掉一身難聞的銅臭味。
還未待她據理力爭,林夫人已捏著鼻子拂袖而去,「罷了,這種人家,我一步都不想踏入,還嫌站髒了我的鞋!」
張氏目瞪口呆,這官家太太怎麼比她還潑?再看李肅,也是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她便勸道:「二弟別放在心上,這定是弟妹找她來幫忙出頭的,弟妹在外頭住了兩天,必定焦灼難熬,又拉不下臉回來,所以讓她施壓呢!」
看不出來,紀雨寧竟有這樣好的人緣,都被趕出家門還有人幫襯——這女人莫不是懂什麼邪法?
李肅懶得理這位大嫂子喋喋不休,只覺得府里真是流年不利,賀喜的沒迎來,倒是先來了找茬的,還好這林氏還算懂分寸,沒有發作長輩,若連母親都挨罵,他可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哪知回頭一瞧,卻發現李老太太已暈倒在地——林氏雖未指著她唾罵,可口口聲聲暗諷她溺愛兒子,苛待媳婦,老太太本就積著弱病,這會子怒急攻心,便挨不住了。
府里頓時人仰馬翻。
*
林夫人一直等到李家請大夫才滿意離開,回頭立刻當成笑話說給紀雨寧聽——輾轉打聽得蘭花巷的住址,林侍講便催她趕來了。
紀雨寧卻沒什麼反應,根本她已不覺得自己是那個家的人,好也罷,壞也罷,都不與她相干,只盈盈笑道:「姐姐怎麼有空過來?」
林夫人本想問問她跟皇帝究竟怎麼回事,可念及丈夫的叮囑,只能心癢難耐地忍下,說道:「實不相瞞,因榮兒的生辰到了,我想請你幫忙做件衣裳,當做給他的賀禮。」
連料子和各種顏色的繡線她都一併帶來了——當然是聽說紀雨寧日子難過,變相讓她賺點外快。
紀雨寧知曉她是一片好意,但……「我記得姐姐府上就有極好的繡娘,為何不讓她們操勞?」
林夫人撇嘴道:「快休提及,就因為她們做的衣裳,上回榮兒才發了許多疹子,我再信不過這些人。」
紀雨寧想說她也稱不上專業,哪知林夫人卻殷殷握住她的手,「妹妹,我知道以你的身份做這些是委屈了你,可你若不答應,老爺他定會怪我,回頭我也無地自容了。」
紀雨寧只好接下這單生意,卻只收下布料,把那些繁冗的絲線退了回去,「稚兒肌膚細嫩,越是花樣繁雜,越容易損傷肌理,姐姐,你既讓我經手,我可得按照自己的來了。」
林夫人本意只想讓她多賺點銀子,回頭讓陛下看到自己的誠意,倒不是真缺那幾件衣裳,當下便莞爾,「我自是信得過妹妹。」
說罷便先付了訂銀,「這裡是五十兩銀子,妹妹先收著,若不夠,只管來府里支領。」
紀雨寧卻執意按市價來收取報酬,「我知姐姐待人好,但做生意卻是一分錢一分貨的事,若因我而破例,回頭府里鬧起來卻不值了。」
她向來是個公正無私的,林夫人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臨走之前還是忍不住好奇,問了句:「那次到我家送胭脂米的小三子,妹妹可識得他是何來路?」
紀雨寧儘管答得坦然,可眼中情緒還是泄露了一絲不安,「是個落第秀才,如今在公主府上當清客,先前為著生計犯愁,也到外頭出過幾次苦力。」
公主府……林夫人默默念著,和丈夫打聽出的各種信息已對上號,陛下可不就暫待在靜園?原以為是貪戀宮外風光,如今瞧來,怕是為了這位美人。
林夫人便笑:「怪可惜的,此子相貌英武非凡,與妹妹恰似天造地設,若妹妹不曾成家,大約世間又能得一對佳偶。」
紀雨寧這回除了臉頰泛紅,再無話可說了。
林夫人心滿意足地離去。
楚珩再來時,便發現桌上多了那些料子,還以為紀雨寧要為自己做衣裳,心臟怦怦跳。
及至聽說是林侍講府上的生意,他便興致泛泛,「何苦幹這些費眼睛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