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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21:22 作者: 天行有道
紀雨寧便去鋪床,楚珩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冷不防又聽到,「只有一張榻。」
楚珩:……
想說他可以打地鋪將就一宿, 哪知紀雨寧卻秋波轉顧, 「地上濕冷,我恐公子凍出病來, 可怎生是好?」
這時候楚珩若還聽不懂話里的暗示,他便是傻子,罷了, 不管紀雨寧出於什麼目的這樣膽大妄為,錯過了這次,也許再無聚首之機——是動心,也是無奈。
兩人不謀而合, 再度擁吻在一起,此時方埋怨起今日穿的衣裳累贅,倉促中不慎推倒燭台,紀雨寧輕輕呀了聲。
楚珩恐她被蠟油燙傷,「不要緊罷?」
「沒事。」紀雨寧緩緩搖頭,一雙清明妙目在黑暗中閃著動人的光。
楚珩感覺兩隻又柔又滑的胳膊藤蔓般纏上他的脖頸,至此,理智終於決堤。
*
次早醒來仿佛仍在夢中,紙糊的紗窗透進來秋日融融的陽光,屋內陳設仿佛都鍍上了一層金漆,有種模糊與不真實感。
就連他身邊躺著的人也不似凡間所有之物,楚珩莫名想到舊時的志怪傳奇,書生上山採藥,卻誤打誤撞闖入妖精的洞府,溫存一夜後發現亭台樓閣俱已不見,周遭都是亂石嶙峋。
若說紀雨寧此刻會露出真身嚇他一跳,他可能也會相信。
楚珩躡手躡腳起身穿衣,本不想驚擾熟睡中的美人,可紀雨寧還是發覺了,揉揉眼眶,「你怎起得這樣早?」
楚珩敏銳地發現稱呼少了前綴,你你我我的,好似夫妻間家常對話一般。
莫名覺得溫暖。
忽然想起自己還沒回答問題,正欲胡亂編造一個,紀雨寧已笑著解釋,「是了,你還要回書齋念書,自然沒閒工夫久留。」
楚珩本想說他可以,可念及兩人昨夜剛……雲雨過,這會子面對面難免尷尬,不只是他,或許紀雨寧也需要時間消化一下。
於是他默認了紀雨寧的說辭,只道:「昨夜一夜未歸,公主府那邊或許也在找尋,我想還是回去打聲招呼為宜。」
紀雨寧頷首,「應該的。」
長公主向來嚴厲,就算是門下清客,這樣擅自流連在外想必也有違她的戒條——昨天是她太魯莽了。
但紀雨寧並不懊悔,她壓抑了太久,只是需要一個契機釋放一下,也許她對楚珩並沒有很深刻的感情,但,誰叫她恰好遇見他,而他又恰好撞上門來……好像冥冥中有一條無形的線將他倆牽連在一起,這也算緣分吧。
紀雨寧亦隨之起身,她並未刻意遮掩身體,可楚珩還是慌忙撇過頭去。
這人畢竟是個君子,紀雨寧微笑。一面用木梳梳理頭髮,一面便問:「要留下用飯嗎?」
靜園這會子只怕已成一團亂麻,皇帝失蹤非同小可……然楚珩還是暈頭暈腦地道:「好。」
再多留一刻鐘吧,只要一刻鐘,他保證回去立刻批摺子。
其實紀雨寧只是隨口一說,昨日搬來,事事從簡,哪有什麼好吃食?哪曉得對方一點矜持都不顧,她也只能無奈地走進廚房。
早膳仍是清湯掛麵,可雞蛋沒了,紀雨寧只好搜腸刮肚,尋了一把碧瑩瑩的野莧菜做點綴——真虧門前能長出這樣好東西,可見此處亦是個鐘靈毓秀之地。
「聽說皇宮裡他們喚作紅嘴綠鸚哥,我是不信那些貴人這樣寒酸,一點野菜都吃不起。」紀雨寧愛看雜書,閒閒道來,恰似茶樓里的說書人一樣。
楚珩險些讓麵湯給嗆著,原來外頭這麼編排宮裡?他覺得自己實在太孤陋寡聞了。
紀雨寧見他臉紅冒汗,忙道:「怎麼了,要不要緊?」
「沒事,沒事。」楚珩猛灌了兩口涼水,覺得舌尖仍在嘶嘶冒氣,應該是昨夜被咬破了。
雖然受罪,可對他而言也是別樣的快樂。
紀雨寧臉上亦有些微紅,掩飾著將麵湯端過來,輕輕吹涼了再遞給他,「這樣應該就不燙了。」
楚珩:……不捨得喝了怎麼回事,能不能帶回去當紀念啊?
當然這般舉動就太猥瑣了,楚珩沉著臉將麵湯一飲而盡,這回再不敢耽擱,起身整衣告辭。
紀雨寧閒閒道:「路上小心。」像極了家中妻子叮囑臨出門的丈夫。
也許只是隨口一提,可楚珩剛剛平靜的心湖卻再度盪起漣漪,他心情複雜地看了紀雨寧一眼,對方眼中平靜非常。
應該是他想多了,不過是場露水情緣。明知道無望,可在跨過門檻時,楚珩還是低低問了句,「我還能再來嗎?」
紀雨寧略一思忖,「可以。」
反正她如今已是自由身,旁人干涉不了,至於她答應李肅的事……她只是暫時隱瞞和離,可沒打算守節呀!除非李肅哪天死了,再聊這個不遲。
何況昨晚雖是春風一度,兩人身體上的契合卻顯而易見,不說食髓知味,她也想找點樂子。
楚珩心花怒放。
玉珠兒因記掛著家中小姐,天邊剛露出晨光,便辭別爹娘從城外趕回,可巧在巷口撞了個正著。
楚珩用袖子蒙著臉裝作不識,匆匆而去。
玉珠兒滿腹狐疑,回來便問紀雨寧,「小姐,我方才瞧見一個人,長得很像楚公子。」
紀雨寧淡然道:「就是他。」
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就算玉珠兒嘴敞,她也不怕傳到外頭——如今已是大道朝天各走一邊,李肅還能來捉她奸不成?倒要看看丟誰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