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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21:22 作者: 天行有道
阮眉聽得喉頭髮噎,身上冒汗,想湊趣說點什麼,聲音卻跟僵住了一般,連手中茶水都不覺得燙了。
紀雨寧暗暗好笑,兩位姨娘都是李肅上峰賜下的人,出身雖不高貴,卻最懂察言觀色之道,這麼一搭一唱地就把眉娘震嚇住了。
固然是為了幫她的忙,但,紀雨寧實在無甚得意處,難道制伏一個妾室,就能讓她和李肅恢復往日的恩愛了?不,裂痕一開始就存在,眉娘的到來不過將其擴大化罷了。
看著女子臉上的窘迫,紀雨寧忽然感到深深倦意,沉聲道:「少說幾句罷,茶都晾涼了。」
秋姨娘這才近乎倨傲地接過杯盞,卻是嘗都不嘗一口,只乾脆倒進痰盂里。
可礙著夫人面子,到底沒敢再說什麼。
眉娘鬆了口氣。
散會之後,紀雨寧打算去老太太處應卯,誰知眉娘挺著個肚子艱難地追出來,。
紀雨寧見不得她這般模樣,做小伏低,一味討好,就這樣留戀那個男人,留戀府中生活?
間接也讓她想起從前種種不堪。她木然道:「還有何事?」
眉娘囁喏道:「奴家……妾是想謝謝夫人方才出言解圍……」
看得出她努力在改變從前的一些習慣,學習怎樣當賢妻良母。
紀雨寧微哂,「你倒不覺得我是故意做給你看的?」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這本就是當家主母馴服妾室的慣技。
眉娘一笑,有些意外的真誠,「夫人倘真與我過不去,又何須假借旁人之口?何況,夫人看我的眼中並無嫉妒與怨恨,從第一面我就知道,夫人您必定是個好心腸的人。」
難為她在風塵里打滾多年還能維持一顆赤子之心,難怪李肅會對她念念不忘——身在煙花之地,卻出淤泥而不染,還能這樣柔善單純,不得不說,這姑娘也是個奇觀。
紀雨寧靜靜出了會兒神,「你當真愛慕老爺?」
眉娘雙頰泛紅,不勝羞態,可還是勇敢地道:「是。」
因為認準了這個人,中間有無數次脫離苦海的機會她都放過了,好在,如今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她真心實意盼著能與這家子好好相處,只要能守著自己所愛的人,此外別無所求。
眉娘猶豫了一剎,還是道:「妾腹中的這個孩子如是男胎,還望夫人您將他好好養大,哪怕不認妾都行;但,如是女胎,夫人能否允准妾身……」
她知曉自己身份不夠,不配為嗣子之母,因此也不敢妄想爭取些什麼,但,骨肉之情也實在不忍割捨,倘她懷的是對夫人毫無用處的女兒,應該能允她自己撫養吧?
紀雨寧嘆了一息,「我不會要你的孩子,無論男女,此話不必再提。」
說罷待要離開,忽然想起什麼,又回頭道:「他當初能為了富貴拋棄你一次,你怎知不會拋棄第二次?」
面對紀家求親,李肅可從未提起他曾有過一個相好的情人,那之後也未關心過眉娘的境況——這麼一個薄情寡義的男人,她怎麼還會一而再再而三地上當?
眉娘怔住。
*
在京中論起潑天富貴,長清長公主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她是先帝在世時最寵愛的女兒,名下的封地與采邑,比起親王也差不了多少,更擁有京中最大的一塊園子,號為「靜園」,冬暖夏涼,十分宜居。
每年盛夏,她都會邀請皇弟來此避暑,當然她準備的風景可就不止花草林木那樣簡單了。
楚珩看著戲台上引吭高歌、奮力扭著腰肢的舞伎們,十分無語,「皇姐,這便是你所說的驚喜?」
長清長公主笑眯眯揮著一把玉扇,磕了磕他肩頭,「怎地,還是入不了陛下法眼?」
這幾年來隨著朝政漸漸穩固,皇帝膝下猶空,長清公主倒是多了個做媒的癖好——說不得是受人指使,譬如他的母后。
長清公主忙叫起屈來,「這你可冤死我了,倘是母后交代,為何不到朝中尋覓人選,弄這些庸脂俗粉做什麼?我呢,不過是見你終日案牘勞形,想助你散散心罷了。陛下正值血氣方剛之年,為何把自己弄得跟老頭子一樣,實在無味。」
楚珩面無表情,「你所謂的散心便是找一群姑娘頂著烈日跳得滿頭大汗?再舞下去,朕瞧她們都快中暑了,還是省省吧。」
長清公主埋怨皇帝不解風情,可見裡頭的幾個確實顯出氣力不支之態,只得命歌舞暫停,將她們帶回府中歇息。
人群從面前經過,皇帝本來沒怎麼注意,可其中一個不慎掉了手絹,又誤打誤撞踩中了後面人的腳,隊伍便亂糟糟起來。
長清公主見他目光灼灼盯了半日,心下便已瞭然,揮手示意那個魯莽的婢女過來——看不出來,小丫頭片子還挺有一套,辦法雖粗糙了點,管用就好。
婢女嬌怯怯地來到皇帝跟前,屈膝行禮,「陛下萬安。」
楚珩吩咐隨從太監郭勝,「給她十兩銀子。」
果然是一步登天哪,這麼快就得賞了,長清公主暗暗稱嘆。話說皇帝一出手怎麼才十兩,會不會太小氣了點,這樣不合身份吧?
不過他是天子,怎麼做怎麼想都是應該的,長清公主便莞爾道:「皇帝,此女就交由你處置了。」
言下之意,或是帶回宮中當個美人,或是就地寵幸,都隨他意。
楚珩點頭,「如此,你帶著這十兩銀子,回鄉下種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