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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20:19 作者: 一度君華
小平子一看,這雜糙枯藤在滿庭珍木中確實是寒磣至極,也不知道當初宮裡為什麼會種這種東西。他趕緊吩咐內侍:「沒聽到將軍的話?趕緊地把這些雜藤剷出去扔掉!你們也真是,一點眼力勁兒沒有,這種東西竟然任它長在宮裡礙將軍的眼!不知道的還以為陛下薄待將軍呢……」
於是那滿牆滿園的薔薇藤,終被利器鏟盡,未曾留下一縷根須。
☆、第 108 章 真相
御書房,慕容炎批了一下午的奏摺,有些乏了。他將硃筆擱在案上,兩手揉了揉太陽穴。王允昭連忙說:「臨華殿那邊,賢妃娘娘剛剛派人來,說是燉了湯。陛下要不要讓娘娘過來為陛下解解乏?」
慕容炎說:「她過來也是添亂,解什麼乏。」
王允昭沉默,慕容炎看向他,問:「南清宮沒有派人過來?」
王允昭說:「左將軍帶著三殿下,恐怕是沒有什麼時間。」
慕容炎說:「碧瑤也帶著澤兒,怎麼就有時間了?」
王允昭笑著說:「三殿下畢竟小,事情也多。」
慕容炎失笑,說:「就你理多。」
王允昭說:「奴才這就去傳將軍。」
慕容炎說:「不必了,她若不願來,傳了也是虛情假意,虛以委蛇。」王允昭看了他一眼,慕容炎說:「她以前跟孤說話的時候,從不會這樣,看著孤的眼睛,柔情款款。」
王允昭嘆了一口氣,終於說:「將軍是武人,難免粗獷一些,想來要在宮裡生存,便覺得陛下會喜歡小女兒一些吧。」
慕容炎嗯了一聲,說:「其實有時候看久了,也覺得有趣。就想看看她下一次又想什麼點子,把孤留在她的殿裡。哪怕是用可晴、用芝彤,或者隨便用什麼東西。」
王允昭說:「只是將軍看似溫順,其實還是十分剛烈。陛下,恐怕……玩鬧之間,還是適度得好。」慕容炎抬起頭盯著他,王允昭趕緊笑著說:「以免她當真。」
慕容炎繼續執筆,說:「酉時之後,南清宮還沒有派人來,就去臨華殿吧。」
王允昭應了一聲是。
臨華殿裡,姜碧瑤讓可晴為她盞著燭台。那燭台燃燒之下,燭淚淌了可晴一手。她視而不見,直到時辰差不多了,問宮女:「陛下可是要過來了?」
宮女應了一聲,又派人去御書房催促,她這才轉頭對可晴說:「天也不早,晴妹妹想必也是累了。就先回去吧。明日待向王后問安之後,再過來臨華殿陪伴本宮也是好的。」
可晴強忍著眼淚,向她行過禮,慢慢走出臨華殿。
剛剛出了臨華殿,就遇到王后姜碧蘭。可晴趕緊向她行禮,姜碧蘭在她身邊走了一圈,說:「起來吧,你雖然位分不高,卻難得入了陛下的眼,好歹也是自己姐妹。」
可晴慢慢起身,姜碧蘭看她眼睛紅紅的,說:「可是她又給了你什麼氣受了?」
可晴這才福了福身,說:「回娘娘,沒有。」她又不傻,知道王后跟賢妃乃是親姐妹,難道還會真的幫著她不成?
可是姜碧蘭卻沒有就此罷休,她說:「你這幾日常去臨華殿,可有見到本宮的澤兒?」
可晴說:「回娘娘,有見過幾回,賢妃娘娘待大殿下視如己出,王后娘娘請放心。」
姜碧蘭說:「她如今膝下無子,又要博陛下歡心,當然會對澤兒視如己出。但是我還不了解她嗎,她從小心比天高,最是陰毒不過。一旦她有了自己的骨肉,澤兒的日子,萬萬不會好過。」
可晴吃了一驚,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突然對自己說這些。
姜碧蘭看了她一眼,將素手攏入袖中,捧著精緻的手爐,說:「可晴妹妹日日如此,也不是辦法。難道就沒有想過擺脫困境嗎?」
可晴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小聲說:「奴婢……奴婢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姜碧蘭說:「你幫本宮做一件事,做完之後,本宮還可以護著你,讓你免受欺凌。」
可晴死死咬著唇,明顯是不信的。姜碧蘭笑了一聲,說:「你是看本宮如今身無恩寵,不信任本宮了?」
可晴忙說:「奴婢不敢,可是……可是……可是賢妃娘娘如今盛寵在身,若是奴婢稍有得罪之處,豈非難以活命?」
姜碧蘭微笑,說:「你覺得以你現在的處境,能夠得以活命嗎?」可晴怔住,姜碧蘭說:「妹妹要往遠處看,左蒼狼將你薦給陛下,而陛下竟然接受,總不會沒有名目。現在妹妹孤身一個人,她已經如此對待妹妹,若是妹妹日後有了身孕,難道還有活路?而妹妹如果一直無子,這樣的日子,可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這番外,毫無意外地擊中了可晴的內心。確實,以姜碧瑤的個性,如果自己真的有孕,她豈會容忍?
左蒼狼有言在先,不會護她。她縱然想獨善其身,安安分分地作個小良人,也是不能的。她咬咬唇,姜碧瑤說:「你想清楚,若是什麼時候覺得可行了,前來棲鳳宮找本宮吧。」
話落,就準備往宮裡走。可晴幾步追上去,問:「娘娘……是打算讓奴婢做點什麼嗎?」
姜碧蘭輕聲說:「這就對了。」說完,從袖中掏出一包透明的香粉遞給她:「將這個撒在她沐浴的香湯里。」
可晴臉色都白了:「娘娘,賢妃娘娘沐浴之時,有幾名宮女伺侍,我如何能夠……」
姜碧蘭說:「你不也是她們中的一個嗎?她對自己的美貌素來自傲,難道沒有讓你侍浴嗎?」
可晴說:「有是有,可是……」
姜碧蘭說:「傻妹妹,你當這是什麼穿腸爛肺的毒藥嗎?放心吧,此藥入水無狀,也不是什麼劇毒,不會牽累你。」
可晴握了那包藥粉在手裡,姜碧蘭說:「你仔細想一想。難道這些日子任由她欺凌作賤,你就不想報仇嗎?」
可晴抿緊唇,說:「奴婢願意聽從娘娘差遣。」
姜碧蘭這才點點頭,說:「這就對了,去吧。」
第二天,可晴再到臨時華殿的時候,真的將那藥粉下到姜碧蘭的沐浴香湯之中。她以前曾在左蒼狼的湯羹里下過藥,那時候還緊張不已。如今雖然仍是害怕,更多的卻是一種刻骨地恨意。
姜碧蘭沒有說謊,那藥粉還真是入水無狀。姜碧瑤沐浴之後,也沒有出現什麼不適。可晴一直提著的心,慢慢落了地。
自此以後,每次姜碧瑤叫她過去,她都在香湯中撒下此藥粉。於是姜碧瑤再折磨她的時候,她都變得內心暢快----那藥粉到底是什麼用途,她心裡也猜著了幾分。
姜碧蘭是不願意她這個親妹妹有孕的吧?
慕容炎這半個月一直住在臨華殿,半個月以來,南清宮一直沒有派人請過她。十二月底,袁戲、王楠、許琅等人回晉陽述職。慕容炎在明月台大宴群臣。
禮官排席的時候,因為左蒼狼無名無份,只得按當初的衛將軍銜為她排座。
及至宮宴之上,慕容炎看看自己兩邊,一邊是王后姜碧蘭,一邊是賢妃姜碧瑤。他微微皺眉,見左蒼狼坐在周信旁邊,身邊是袁戲、諸葛錦、鄭褚等人。
左蒼狼似乎不覺得什麼,正低著頭跟袁戲說笑。一向說話嗓門最大的袁戲側了耳朵去聽,居然也不時輕聲跟她說話,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
慕容炎就覺得刺眼,不知道為什麼,姜碧蘭、姜碧瑤這樣的美人,國色天香。他非常樂意她們盛裝相陪,讓群臣來使皆欣賞她們的傾城之姿。
而左蒼狼這種人,姿色一般,他卻不願意旁人與她對酒兩盞。總有一種美人,如同花園繁花,可與眾同賞。而有一種人,恨不得閉門挑燈,免得被人看去一眼。
左蒼狼卻並沒有仿佛並沒有察覺到他的目光,與袁戲說了會子話,又轉頭跟周信低語:「聽說你成親了?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在晉陽操辦?」
周信說:「俞地之戰後,又要轉征孤竹了,一直在備戰,哪有時間大辦親事?就營中兄弟們喝了幾盅。不過這次難得回來,大家也都在,肯定少不了重新請過。」
左蒼狼認真地想了想,說:「我能不隨份子嗎?」
周信一臉愕然,然後說:「陛下會一併補上的吧?」
兩人相視而笑,左蒼狼很是感慨:「要是當年非顏有點眼光就好了,嫁給你的話,如今也是太尉夫人了。」
舊人提及前事,周信嘆了一口氣,說:「我哪有那種福分。」
左蒼狼也是點頭,說:「她那樣自由自在的人,又怎麼會看得上朝臣。」
周信說:「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你會因為此事,而對陛下心存芥蒂嗎?」
左蒼狼轉頭看他,問:「周太尉怎麼會這樣想?」
周信說:「阿左,他有他的難處,他是君主,對他而言,私情終究只能屈居於河山之下。縱然你與非顏交厚,但……也要站在他的角度想想。」
左蒼狼說:「我知道。」
周信略微猶豫,終於還是說:「其實你回來,真的很好。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大燕朝中縱然不算滿朝忠良,然而萬里江山,也算得上海清河晏。」
左蒼狼便明白他的立場,他是容婕妤留給慕容炎的人。哪怕是知道朝堂的格局,知道姜散宜等人的為人,他也絕對忠誠於慕容炎。而後,才忠誠於大燕河山。
這也正是慕容炎將太尉之職交到他手裡才能心安的原因。
兩個人說了一會兒話,薜成景等人都嚮慕容炎敬酒,趁著高興,慕容炎為姜碧蘭的二皇子取名慕容兌。如今後宮添了三位皇子,總算是國本有望,群臣當然又是起身,一番祝賀。
達奚琴正好在左蒼狼對面,他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來,左蒼狼舉杯遙敬。他於是同樣回敬,兩個人就這麼飲了一杯,旁邊王楠說:「將軍,來年陛下打算攻伐孤竹,您不請戰嗎?」
左蒼狼伸出手,讓他看自己五指之上,薇薇非要鬧著幫她塗上的丹蔻,她說:「你看如今的我,還能戰否?」
王楠欲言又止,就連袁戲也垂下眼帘,難掩目中哀色。
左蒼狼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她起身與薜成景等人都喝了一盞,轉過身,又跟許琅等人喝了一杯酒,許琅指著自己的臉說:「將軍,你看末將的臉,是否比之從前略有不同?」
左蒼狼仔細看他的臉,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說:「不要難過,大男人的看什麼臉,你要改行作名jì啊?」許琅一臉悲憤,周圍諸將領盡皆大笑。
姜碧瑤給慕容炎斟了酒,說:「這是臣妾陪在陛下身邊的第一個新年,臣妾希望日後年年新歲,都能陪在陛下身邊。」
慕容炎端起杯盞,目光卻有意無意,掃向群臣之中。姜碧瑤察覺了,看了一眼姜碧蘭。姜碧蘭卻似乎毫無所覺,只是欣賞著殿中的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