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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20:19 作者: 一度君華
    太醫俯首道:「回陛下,大殿下許是上次著了寒,一直身子不好。但微臣們已經想到了法子替他調養,陛下放心。」

    慕容炎說:「把殿下帶下去,你們也都出去。」

    姜碧蘭跪在地上,哀哀地看她。等周圍的人都下去了,她才哀聲道:「炎哥哥,我錯了,原諒我炎哥哥!」

    慕容炎慢慢湊近她,突然一巴掌扇在她臉上。姜碧蘭頓時懵了,嘴角一線血流下來,她用手一摸,整個人都還沒回過神來。慕容炎一腳踹過去,她在地上滾了一滾,釵環俱散。

    在陽光難及的陰影里,那個人一步一步地走過去,她頓時有些怕了,慢慢向後退。慕容炎說:「原諒你?姜碧蘭,如果不是殺你有損孤清譽,你以為你還有命在?」

    姜碧蘭摸著臉,細嫩的臉頰,紅痕已經腫起。她說:「炎哥哥……」那個人,突然如此陌生。

    慕容炎突然兩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頭髮,用力撞在牆上。姜碧蘭的慘叫短促,因為慕容炎捂住她的嘴,他的眼神冰冷而血腥:「賤人!」隨即又是一腳,將她踹得彎下腳去。

    姜碧蘭滿嘴都是血,腦後也浸出血下,順著頭髮往下淌。她眼裡的恐懼止住了眼淚,只是說:「炎哥哥!難道你從來沒有愛過我嗎?從來沒有過嗎?」

    慕容炎說:「愛?在孤最落魄的時候,你們姜家是如何對待孤的?這麼多年,孤以德報怨,幾乎給了你們姜家一切。但是你有珍惜過嗎?你們姜家如何回報予孤?」

    他抓住姜碧蘭的衣襟,將她拖起來,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姜散宜當孤是傻子,可以隨意欺瞞戲弄!而你殺了孤的女兒!你們眼中可還有孤這個君主?」

    姜碧蘭渾身發抖,如同一隻落水的雀鳥:「不,你不是炎哥哥,你別過來!別過來!」

    慕容炎慢慢走到她面前,手慢慢伸到她胸口,說:「如果不是還需要你粉飾孤的深情,孤真想就這麼掏出你的心肝,看看是什麼顏色。」

    姜碧蘭眼淚如水洗,說:「你當年為我起兵,後來立我為後,就是為了向大燕所有人標榜你的深情嗎?」

    慕容炎湊近她,輕聲問:「不然你以為呢?」

    姜碧蘭泣不成聲:「我六歲就與你訂親了,難道這麼多年,你從來沒有愛過我?一點點都沒有過嗎?」

    慕容炎說:「愛你?你以為長了一張漂亮的臉,所有的男人就應該神昏顛倒、跪倒在你裙下,拜你叩你?女人若是熄了燈,長了一張什麼樣的臉,有何區別?你這樣的女人,唯一的優點就是愚蠢。一個女人若愚蠢,就應該善良,起碼還能博一個天真無邪。可是你,不僅蠢,更是惡毒至極!你覺得你有什麼地方,值得我一絲一毫的愛?」

    姜碧蘭捂著嘴,忍著哭聲,眼淚流過手背,身上的痛讓她眼前一陣一陣發黑。她說:「可是我真的愛你,我真的愛你……」

    慕容炎目光冰冷,說:「一個男人如何足夠優秀,但凡勾勾手指,天下女人哪個會不愛他?你的愛算什麼?」

    姜碧蘭如同看見了現形的惡魔,她慢慢退到牆角。慕容炎說:「慕容澤暫時養在你這裡,但是從今天開始,你要明白你的地位。在這大燕王宮之中,孤留存你,只是因為需要一個擺設。如同一副畫、一首詩,除了表明主人的品味以外,一無是處。你大可再讓慕容澤生病,你若不願養他,這宮裡有的是人願意養他。」

    姜碧蘭連連搖頭,淚如泉湧,慕容炎說:「如果你不小心讓他死了,也有的是女人可以為孤生兒育女。」

    姜碧蘭頭上的血流下來,淌過粉頰,顯得十分可怖。眼淚沖刷了血痕,更加面如羅剎。慕容炎不再看她,轉身出了棲鳳宮。

    等他走遠了,畫月等人方才進來,看見姜碧蘭,頓時大吃一驚:「娘娘!娘娘您這是怎麼了?」

    姜碧蘭捂著頭上的傷口,這時候才感覺出來痛,徹心徹肺地痛。聽到畫月尖聲驚叫,她吃力地張口,說:「不要叫。」畫月一下子哭出來:「娘娘,您這到底是怎麼了?」

    姜碧蘭雙手捂住臉,說:「我……我只是不小心摔在地上。」

    話沒說完,突然忍不住放聲大哭。哭聲剛衝出喉嚨,她又緊緊捂住嘴,於是整個人沒有聲音,只是眼淚一直流一直流。

    ☆、第 102 章 疏遠

    南清宮,左蒼狼剛剛吃完午飯,外面就有人通傳陛下駕到。左蒼狼有點意外,原以為他即使是對姜碧蘭還沒有消氣,總應該多陪一會兒慕容澤。想不到他這麼快就離開了棲鳳宮。

    她正要跪下,慕容炎進來,左蒼狼一眼看見王允昭的神情有一點不對。像是慕容炎剛剛發過火的樣子。但是他意識到左蒼狼的目光,立刻收起了這一點點不安,反而向她寬慰地笑笑。

    左蒼狼也沒多想,等慕容炎坐下,才說:「陛下中午也沒吃多少東西,要不再用一碗羹吧?」

    慕容炎沒有回答,轉頭對王允昭說:「孤在南清宮午睡。」王允昭趕緊道:「是。」轉頭領著宮人退了下去。

    慕容炎這才將左蒼狼拉到懷裡,左蒼狼皺了皺眉,她對血腥氣很敏感,總覺得慕容炎身上有一種極淡的味道。她命可晴端來熱水,自己服侍慕容炎擦臉淨手。

    慕容炎的手伸進水裡,指甲里確實有輕微的血跡。

    左蒼狼心中疑惑,但是沒有問。慕容炎躺到榻上,外面雖然正是八月酷暑,殿中倒還涼慡。左蒼狼躺到他身邊,慕容炎突然側身摟住她,然後覆身上來,吻如疾風驟雨。

    左蒼狼身體微僵,說:「陛下看過大殿下了?」

    慕容炎沒有回答,只是以唇封住她的嘴,右手撕開她的衣服,動作粗暴無比。左蒼狼看見他眼中,一種怪異的輝光。她慢慢抬起手,觸摸他的臉。那指腹不算特別光滑,慕容炎動作微頓,慢慢便溫柔了一些,剛要說話,左蒼狼將他的頭按下來,繼續同他吻到一處。然後一個翻滾,反將他壓到身下。

    她很少主動,慕容炎仰躺在床上,方才眼中的陰鬱之色慢慢消去,帶了點興味地打量她。她嘗試一點點地撫摸親吻,他壓抑不住,嘶聲說:「來。」

    左蒼狼慢慢親吻他的鼻尖,他眼中清醒不在,慢慢地墮入慾海。

    王允昭守在殿外,聽裡面動靜特別大,只得讓宮人再離遠一些。薇薇捂著嘴,臉色通紅卻一個勁地偷樂。王允昭瞪了她一眼,旁邊可晴也臉色微紅,然而面色卻陰晴不定。

    王允昭掃了二人一眼,暗嘆了一聲女兒心思真是莫測。正尷尬間,外面有內侍小跑進來。在他耳邊偷偷說話。薇薇耳朵尖,卻也只隱隱約約聽見「撫荷殿」三個字。後面的實在壓得在認錯,沒聽清。

    王允昭卻是神色一肅穆,低聲讓派了太醫過去。

    等內侍走了,薇薇才說:「王總管,撫荷殿那位陛下一直也沒有封妃,也不許她出來走動……」

    話沒說完,王允昭就說:「陛下的事也是你個小丫頭片子能問的?」

    他素來為人和善,薇薇又是左蒼狼跟前的人兒,也不太怕他。就嘟囔著說:「可是就算我不問,將軍也會覺得奇怪嘛。」

    王允昭這才說:「陛下自有打算,你就別多問了。有空勸著點將軍,讓她也別多心。」

    薇薇嗯了一聲,見他確實沒有再提的意思,便也不問了。

    此時,宮中還算平靜。然而姜府已經炸開了鍋。姜夫人鄭氏哭道:「老爺,之舟還在獄中,您快想想辦法啊!」

    姜散宜面色鐵青:「你還有臉哭!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簡直蠢得無可救藥!她居然殺了宜德公主去嫁禍左蒼狼!左蒼狼心思詭詐無比,能上這種當?今上心思難測,唯獨對公主是真的寵愛。而她,自斷臂膀,反倒讓左蒼狼得了便宜去!」

    鄭氏以淚洗面:「可是老爺,如果不是她,焉有我們姜府今日啊?」

    姜散宜嘆了口氣,說:「夫人也不要過於焦心,如今陛下雖然革了我的職,但總算並沒有起殺心。我們還有機會。」

    鄭氏說:「說起來,陛下也並沒有廢除蘭兒的後位,過幾天氣消了,會不會……」

    姜散宜說:「夫人糊塗,蘭兒怕是廢了,縱然後位在身,但恩寵……只怕是與她無關了。」

    鄭氏吃了一驚,說:「可是蘭兒現在還如此年輕,日後還有得是機會!老爺可不能不管她呀!」

    姜散宜說:「讓碧瑤過來吧。」

    姜碧瑤今年已經十九歲了。平常女兒若是到了這樣的年紀,早就應該出嫁了。但是她一直待字閨中。任憑媒人踏破了門檻,姜散宜就是稱愛女心切,想要多留幾日。

    他當然有自己的打算,那時候他身為左相,女兒乃宮中獨寵的王后,又已育有皇長子。朝中重臣無不仰他鼻息,他不需要將女兒嫁出去與誰家聯這個姻。

    如今,這個女兒總算也到了派上用場的時候。

    等到了十月入秋,秦牧雲一案終於審結。涉案官員大大小小達百餘人之多。慕容炎下令,重新任薜成景為左丞相,達奚琴任大司農。這點他比左蒼狼想像得高明----他也知道如果只是任達奚琴為太倉令,其實整個大司農司還是會受他掌控,不如直接施個大恩。

    但同時,他卻也任用了一個昔日容太后的表弟樂羊洵為尚書令,分走了左丞相和大司農的一部分職權。

    而對於姜散宜,他並未追究他貪污之事,只是以瀆職為由,將他降三級,貶為大尚書,主管官員選拔、調動之事。聖旨下來,姜散宜也是大鬆了一口氣。

    此時朝中,格局又有明顯變動。姜散宜雖然是三品的大尚書,但是手中職權還是不小,甚至說,任何人想要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都受他監管。但畢竟官位實力,都已經是大不如前了。甘孝儒的人這次雖然沒有傷筋動骨,但是他之前一直受姜散宜打壓,手下的官員一向是太常、太祝這種負責祭祀、瞻星的禮官居多。手中權柄不算重。

    薜成景重回左相之位,因著之前的起落,他更是步步小心謹慎,對於朝政也格外勤勉。姜散宜當然更不敢大意,吩咐內外收斂,一時之間,還算得上兢兢業業。

    軍中,袁戲等人可以得到九成軍餉,上上下下可以說是感恩戴德的,一時之間,哪怕人心各異,朝局卻十分平穩。

    十月秋收之季,慕容炎在承天閣祭祖。以往主持這種祭祀大典的,都是雪盞大師。但如今法常寺已經不在,當然便是拜玉教的聖女前來主持此類事宜。

    以往拜玉教主持祭典,都是當天才來,事畢就離開。而這次祭祀,早三天楊漣亭跟阿緋就過來。阿緋一路悻悻:「我就知道,你心裡有鬼,莫不是還想著你的意中人?哼!」

    說了半天,見楊漣亭沒反應。她不由又轉回頭去看他:「你怎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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