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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20:19 作者: 一度君華
    姜碧蘭搖頭,說:「不會的,那個賤人心狠手辣,你再出去打聽!再去啊!」

    彩綾只好再出去,姜碧蘭坐在鳳座上,突然發現身邊的人尾竹、繪雲、封平……這些人,一個一個地都死了。一種恐懼從心裡升起,慢慢延展到四肢。正在這時候,懷裡的孩子突然哭了起來。

    奶娘趕緊上前,先抱過宜德公主。

    那個時候宜德公主已經八個月,長得胖嘟嘟的,十分可愛。姜散宜摸摸她的臉,雙手慢慢握緊。奶娘見她神色不對,趕緊說:「娘娘?您先不要憂心,相爺吉人天相,而且娘娘還有大殿下和公主,不會有事的。」

    姜碧蘭說:「不會有事?你還看不出來嗎?那個賤人是不會放過爹爹的。如果爹爹出了事,陛下本來又偏向她,我就算是有澤兒,又能如何?」

    奶娘說:「可是,娘娘,如今娘娘身在宮中,心急也是於事無補啊。」

    姜碧蘭又看了一眼宜德公主,說:「這個賤人,她步步相逼,本宮就跟她魚死網破!」

    夜裡,左蒼狼突然發現自己少了一支髮釵。她叫來薇薇,問:「我台上髮釵哪去了?」

    薇薇看了一眼,也是奇怪:「少了嗎?我數數!」說完,把她的妝盒拿過來,還真是一支一支地數。左蒼狼的記憶力是非常好的,她在軍中,那些軍函來往如麻,哪一封放在哪裡,被誰動過,她必須心中有數。

    薇薇數了半天,也有些驚奇:「真的少了一支!」她非常生氣:「我們南清宮竟然出了賊!我去把她們都叫進來!」

    左蒼狼說:「慢著。」薇薇停住腳步,轉身看她,她說:「不要去了。」

    薇薇說:「將軍,這些手腳不乾淨的人,如果不給以教訓,以後指不定還會偷些什麼呢!」

    左蒼狼說:「別去了。」

    這天早上,左蒼狼正在給兩隻海東青餵食,南清宮裡那株桃枝,竟然真的重新生根長葉,如今已經長高了不少。她伸手撥弄了幾下,薇薇說:「陛下昨兒個還派人來鬆土施肥呢。依我看啊,他還是對將軍最有心。」

    左蒼狼聽若未聞,只任由海東青啄食自己掌心的肉塊。太陽冉冉升起,外面可晴突然進來,慌慌張張地說:「將軍,將軍不好了!」

    左蒼狼問:「什麼事?」

    可晴說:「聽說今晨棲鳳宮的奶娘帶著小公主和大殿下散步,然後人就失蹤了,到現在都沒找著!」

    左蒼狼意外:「大殿下和公主也失蹤了?」

    可晴說:「是呢,宮裡都鬧翻天了!」她湊近左蒼狼,又小心說:「有人私下裡說,是將軍養的海東青,吃了……」

    話沒說完,薇薇就大罵:「放屁!是誰在亂嚼舌根子!」

    左蒼狼沉吟不語,不多時,相隔不遠的重墨宮就傳來喧鬧聲。左蒼狼帶著薇薇和可晴趕過去,只見一群禁軍圍住了重墨宮的假山。左蒼狼走過去,探頭一看,只見一具女屍背朝上浮在水裡。

    有禁軍已經下去打撈,不多時,慕容炎和姜碧蘭都過來。姜碧蘭一看那衣裳就慘叫起來:「是奶娘……陛下!是奶娘……」

    慕容炎面如寒霜,不一會兒,女屍被打撈上來,喉間有傷口,是被人以利器穿喉而亡。慕容炎沉聲問:「找到殿下和公主了嗎?」

    禁軍用魚網在湖裡打撈,但一無所獲,不久之後,有人大聲道:「石fèng里!石fèng里發現一具嬰兒屍體!」慕容炎雙手握緊,姜碧蘭已經哭號著奔過去。

    嬰兒屍體撈上來,確定是宜德公主無疑。

    姜碧蘭抱著宜德公主濕淋淋的屍身,哭得撕心裂肺。慕容炎站著沒動,不一會兒,藍錦榮又說:「陛下!微臣在假山後面找到大殿下,萬幸大殿下的頭卡在假山枯藤里,身體受石層依託,還有一口氣在!」

    慕容炎趕緊上前,但見八個多月的慕容澤氣息已經十分微弱。不必他吩咐,已經有太醫過來診治,宮女抱著為他換去濕衣。姜碧蘭哭道:「到底是誰如此狠心,殺死奶娘,連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都不放過!」

    她緊緊抱著已毫無聲息的宜德公主,說:「陛下……臣妾為什麼如此命苦!早知如此,臣妾為什麼要進宮,為什麼要當這個王后!為什麼淹死在湖裡的不是我……」

    慕容炎終於還是俯身,輕輕按住她的肩,說:「把公主抱下去。」聲音之中帶著難以掩飾的疼痛。他的女兒,終究沒有等到親口叫他一聲父王。

    禁軍過來,準備抱過宜德公主,姜碧蘭死死抱著不放:「走開!走開!讓我再抱她一會。我這個作母親的真是罪該萬死,為什麼她喜歡看魚,就讓奶娘帶她出來看魚……我應該把她時時抱在身邊,一刻也不分開……」她披頭散髮,哭得撕心裂肺,似乎是再顧不得儀容。

    慕容炎轉過頭,看向左蒼狼,目似寒霜。

    左蒼狼迎著他的目光,突然有些可憐曾經一片丹心向明月的日日夜夜。其實這些年,他誰也不懂,誰也沒有相信過。縱然再是無心,也微微紅了眼眶。

    她緩步走到姜碧蘭面前,說:「我一直以為,王后這樣出身閨閣的女子,哪怕是再如何,本性也是善良的。可是今天我才知道,其實不是。娘娘的心,早已被權勢蛀空。」

    姜碧蘭仰起頭,狀如厲鬼:「你說什麼?!我女兒屍骨未寒,你竟然如此冷血,說出這樣的話來!」

    旁邊宮女畫月也道:「左蒼狼,陛下聖駕在前,眾目睽睽之下,你竟然如此跟娘娘說話!你眼裡可還有國法尊卑?」

    彩綾突然說:「重墨宮離南清宮這般近,而且一直無人居住。將軍難道一點響動都沒有聽見嗎?」

    另一個奶娘說:「將軍向來早起,若論時候,正該是將軍晨練之時,如此近的宮室有人行兇,將軍真的沒有發覺嗎?」

    左蒼狼說:「你們不如直接說,如果我翻過南清宮的宮牆,到重墨宮也就是片刻的事情。於是我晨練之時看見奶娘帶著大殿下和小公主觀魚,便索性心生毒計,躍過院牆,殺死奶娘拋屍湖中。連帶將大殿下和小公主也扔進湖裡,對嗎?」

    姜碧蘭瘋了一樣衝上來,想要抓她的臉,她側身避開,回頭看嚮慕容炎。明知道不該多言,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還是問了一句:「陛下也這麼想嗎?」慕容炎,告訴我你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吧。哪怕是句假話,也讓我覺得,曾經一路相隨不是一場笑話。

    慕容炎用冷靜而陌生的目光重新打量她,突然轉身對藍錦榮說:「查驗奶娘身上傷口,找出利器!」

    正在這時候,正在湖裡撒網打撈的禁軍又來報:「陛下,在湖裡發現這支髮簪,請陛下過目!」

    慕容炎拿過髮簪,用力擲到左蒼狼面前。左蒼狼撿起來,發現那確實是她的物件。她將雙手攏入袖中,慕容炎說:「你還有何話說?!」

    姜碧蘭哭得死去活來:「你還我女兒!還我女兒!我的宜德……」

    左蒼狼說:「我請求陛下傳召兩個人。」

    慕容炎挑眉,左蒼狼將那隻髮簪尾端向上,按在頸間,說:「如果今日,我不能自證清白,不需要陛下發落,我自刎於此。」

    慕容炎怔住,終於問:「召誰?」

    左蒼狼緩緩吐出兩個人的名字:「趙紫恩、海蘊。」

    此言一出,姜碧蘭怔住,慕容炎沉聲說:「這兩個人,不是早就被孤杖斃了嗎?」

    左蒼狼說:「請王總館派人,前往這個地址,傳召二人。」

    不多時,趙紫恩、海蘊竟然真的入了宮。當然,他們也不是情願的----藏歌用劍說服了他們。

    兩個昔日的太醫令、太醫丞跪在面前,慕容炎怒極反笑:「你二人還真是命大!」

    兩個人連連叩首,慕容炎問左蒼狼:「你要讓他們證明你的清白?如何證明?」

    左蒼狼說:「海大人?」

    海蘊顫抖著從懷裡掏出一個方子,遞到慕容炎面前,說:「回陛下,當年王后娘娘被左將軍撞倒而流產的事……其實……其實是娘娘事先服用了打胎的方子,以陷害左將軍。」

    慕容炎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什麼?」

    海蘊說話的時候,牙齒將舌頭已經咬出了血,他道:「正是因為此事,當初娘娘秘密吩咐封統領,讓禁軍在行刑的時候手下留情,留了小人一條狗命。小人念著娘娘舊恩,原本也沒打算說出此事。誰知道出宮之後,娘娘派來接應的人卻百般追殺。原來娘娘是怕小人慌亂之中說出此事,暫時安撫小人。無奈之下,小人只好到昔日舊友處暫避。」

    慕容炎看向姜碧蘭,姜碧蘭慌了,大聲喊:「陛下,他撒謊,他撒謊!」她看了一眼左蒼狼,說:「一定是她,一定是這個賤人,買通了海蘊陷害臣妾!陛下,臣妾冤枉!」

    左蒼狼說:「還有,今天早上,我根本沒有晨練。」姜碧蘭怔住,左蒼狼說:「陛下贈我一株桃枝,一直養在南清宮裡。本來已經生根長葉,然而昨夜又有枯萎之勢。我昨夜便一直在花房,跟花匠尋找原因。直到今晨,花匠將花搬進南清宮。整個花房的人都可以作證。」

    「什麼?」姜碧蘭軟倒在地。

    ☆、第 100 章 毒婦

    重墨殿的假山旁邊,站滿了禁軍和宮人,流水潺潺,卻靜若無聲。

    慕容炎走到姜碧蘭面前,說:「你說你後悔入宮,當這個王后。孤也非常後悔。」他瞳孔中涌動的陰冷嚇壞了她,姜碧蘭委頓於地,緩緩向後蹭,慕容炎說:「像你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也配作王后?也配作孤的妻子?是孤為舊情障目,還以為你經歷坎坷,卻純良如初。」

    姜碧蘭說不出話來,只是搖頭,慕容炎說:「來人,將王后帶回棲鳳宮,從此以後,幽閉宮室,孤不想再看見這個毒婦。」

    「炎哥哥!炎哥哥!」姜碧蘭死死握住他的衣角,禁軍上來拖拽,她淚流滿面:「你以後,再不會來看我了吧?再不會管我了吧?」

    慕容炎沉聲喝:「拖下去!」

    姜碧蘭說:「我殺死自己的親生女兒,難道我就不心痛嗎?可我這到底是為了什麼?那個賤人!」她一指左蒼狼,聲音越來越悽厲,「沒有她的時候,我們是多麼恩愛,你都忘了?可是只她一回來,你就都變了!都變了!」

    慕容炎咬緊牙關,一腳將她踢開:「孤若是變了,你現在還有命在?!滾!」

    禁軍終於將她拖了下去,她保養得極好的長指甲,在湖邊泥地上劃下數道痕跡。慕容炎轉過頭,看了一眼左蒼狼,說:「你也下去吧,孤心裡亂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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