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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20:19 作者: 一度君華
姜碧蘭眼中含著淚,說:「陛下!臣妾好歹是後宮之主,如今南清宮臣妾無法過問,臣妾也知道陛下心意,未敢多管。但是如今,臣妾竟連一個小小宮女也不能管教了嗎?」
慕容炎說:「哪怕是身為王后,也沒有隨意責罰下人的道理。何況你明知孤昨夜寵幸了她,就算她現在沒有位分,也等同於宮嬪。如今她身犯何錯?王后就令下人對她如此責打?!」
姜碧蘭眼淚瞬間噴薄而出:「本宮前來殿中,本是探視姐妹,她卻遲遲沒有出迎。這般恃寵生嬌,難道不應該小小訓誡一下嗎?」
慕容炎皺眉,復又笑道:「孤昨夜才命王允昭將人送到這裡,撫荷殿素來偏僻,平時幾乎無人到此。王后今日便得知消息,前來興師問罪、懲治宮嬪。孤倒是想知道,是何人如此耳目靈通,竟能將孤的一舉一動看得這般清楚,又傳達得這般迅速。」
姜碧蘭臉色變了,慕容炎說:「說!」
姜碧蘭慢慢覺得手心發冷,卻還是說:「並……並沒有人偷偷告訴臣妾,陛下不要無端地疑心。只是這個宮女的姐妹提了一句。」
慕容炎沉聲說:「這個宮女何在?只是姐妹,居然知道孤將芝彤安排在了撫荷殿,還向棲鳳宮告密。這樣玲瓏的人,孤還真是要見一見。」
姜碧蘭說:「陛下,臣妾……」
慕容炎說:「怎麼,王后對孤尚有不能言的事?」
姜碧蘭此時已是悔不當初。這樣的消息,當然是封平派宮女來傳的了。他巡防宮苑,這宮中哪一處他能不知情?但是此時若將封平扯出來,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她頓時慌了。
慕容炎看她臉色,冷哼一聲,緩緩說:「來人,將王后禁足棲鳳宮,後宮諸事,交由王允昭打理。」
姜碧蘭面色雪白,身後宮女彩綾輕輕扯了一下她的袖角,示意她不要再惹慕容炎發怒。她咬咬唇,只好離開。等她走了,慕容炎這才轉頭看一旁的芝彤。這時候她臉上已經開始腫了,紅紅紫紫地指印遍布了臉頰。
慕容炎說:「你不必害怕,以後這撫荷殿,沒有人會再來為難你。」
芝彤也不敢多說,她甚至不知道,慕容炎為什麼會突然寵幸她。當下只是跪地謝恩。
慕容炎也不多停留,待出了撫荷殿,思及姜碧蘭的事,心中難免不快。心念未動,腳步已經自發向南清宮行去。
待進了南清宮,只見左蒼狼身著一襲素衣,站立於檐下,身姿筆直,有一種不同於宮廷之人的肆意瀟灑。慕容炎心頭陰雲這才微微散開,溫言:「腿還傷著,你站在這裡幹什麼?」
左蒼狼指指天上飛的那隻海東青:「我想要那個!逗了半天也不下來。」她轉頭,說:「小平子!再拿兩塊生肉!」
慕容炎轉頭,看見那隻白底黑點的海東青,打了個呼哨,那鳥盤旋一圈,慢慢落在他臂上。他把它遞給左蒼狼,左蒼狼接在手裡,輕輕撫摸,說:「原來是陛下的愛物,那我不敢掠美了。」
慕容炎輕笑,說:「一隻海東青而已,算什麼愛物。」語聲忽而轉低,輕聲說:「你才是孤的愛物。」右手指腹滑過她的臉頰,言帶曖昧。左蒼狼把海東青遞給趕過來的小平子,半扶半挽著他進去,說:「陛下慣會甜言蜜語的,即使是那海東青不是陛下的,只怕陛下站在檐下,單憑一張嘴,也是能夠哄下來的。」
慕容炎大笑。
見他心情略好,左蒼狼說:「時候尚早,陛下怎的過來了?」
慕容炎想想方才的事,難免又有些不悅,說:「宮中小人傳言生事,屢禁不止。」
左蒼狼微笑,說:「宮裡嚼舌根子的,內是宮女,外是侍衛。陛下怎麼跟這些人置氣?」
「侍衛?」慕容炎眉頭緊皺,姜碧蘭若是有宮女內侍傳消息,其實不算什麼。畢竟她是王后,宮裡有什麼事,有人報給她知曉也正常。可是撫荷殿這邊的事,能夠知道得這麼清楚的,絕不會是一般內侍。
如果是侍衛……他眉頭皺得更緊。看了一眼左蒼狼,又有些生疑----她說這話,可是為了挑撥什麼?
然而左蒼狼又笑著說:「可是有人傳言我與陛下的事?」
慕容炎眉間微舒,說:「不是。這些事你不必煩憂,」他握了她的手,輕輕拍拍她的手背,說:「也難怪你垂涎孤的海東青,宮裡日子枯燥。」
左蒼狼輕聲說:「能夠陪在陛下身邊,哪怕枯燥些,也是好的。」
慕容炎嘆了一口氣,說:「難得你如此乖覺,」說完蹲下,去看她的腿。待褲腿捲起,只見上面的傷痕翻卷,因為被水泡得厲害,太醫也不敢包紮,顯得十分可怖。
慕容炎輕輕按了按,說:「傷成這樣也不肯歇著。」
左蒼狼說:「怎麼沒歇著?昨兒個歇到現在了。」
慕容炎笑得不行,慢慢將她的小腿抬起來,輕輕吻了一下那傷口。那時候他雙瞳如漆,溫柔無比:「才一天就這樣,日後天長地久,如何是好?」
左蒼狼雙手擁住他,瞳孔微涼,卻回以無限溫柔。
☆、第 93 章 手段
封平來到姜府,跟姜散宜說了姜碧蘭被禁足的事。姜散宜聽完就皺了眉頭:「禁足?因為何事?」
封平說:「回相爺,因為娘娘責打了撫荷殿的一位宮女。」姜散宜意外,問:「什麼宮女這麼重要,竟然累得陛下禁了王后娘娘的足?」
封平想了想,還是說:「昨天夜裡,陛下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寵幸了她,娘娘也是一時氣不過。」
姜散宜嘆了一口氣,說:「這孩子,還是那麼衝動。這樣天真的性子,在宮中還真要多謝封統領幫襯。」
封平說:「相爺言重了。這次左蒼狼突然回來,只怕是來者不善啊。」
姜散宜說:「事到如今,也只得勸陛下儘快解除她和溫氏的關係。給她一個妃位,蘭兒畢竟是王后,她哪怕再高的位分,也不可能高得過王后去。況且又沒有子嗣,有什麼用?只要沒有了溫氏助力,她困於深宮之中,還能飛不成?」
封平點頭,說:「按理,定國公應該早就知道她回來的消息了,一直沒有動靜,倒是讓人奇怪。」
姜散宜也說:「這事確實蹊蹺,不過他一個老頭子,如今溫以軒也剛剛進到軍中,不足為懼。還是勸陛下給左蒼狼一個位分比較要緊。在這之前,讓她儘量少跟左蒼狼見面。」
封平微笑,贊道:「還是相爺高明。」
姜散宜挽了他入府,說:「府中新訓了幾名歌姬,彈唱俱佳。我老了,欣賞不來,封統領隨我過去看看。若是喜歡,選幾個回府侍候。」
封平拱拱手,沒有拒絕。
宮裡,慕容炎真的去清查姜碧蘭前往撫荷殿的事,到底是誰在背後走漏消息。
左蒼狼把小平子叫到面前,說:「前些日子,我並未打算在宮中久住,是以未能及時允諾。你不會見怪吧?」
小平子哪敢在她面前放肆?單看慕容炎對她的寵信程度,也不是他一個小太監能惹得起的。他磕頭道:「實不相瞞,小的是蒙封統領舉薦入宮。因為名字里都有一個平字,封統領一直記著小的。雖然是內侍,但是有什麼事都會替他跑跑腿。」
左蒼狼說:「封平雖然身為統領,但你畢竟在宮中。替他辦事,得些銀子或許還可以,要指著他升遷,可是不能的。」
小平子躬身道:「可不是。不過小人運氣好,遇到將軍。」
左蒼狼微笑,說:「南清宮的掌事太監,你先作著。以後如有好處,我虧待不了你。」
小平子大喜----現在宮裡,唯一有主子的,就是棲鳳宮和南清宮。撫荷殿的芝彤沒有位分,根本都不算主子。而姜碧蘭自己有心腹,豈會把他放在眼裡?
左蒼狼如今這樣受寵,背後勢力龐雜,一旦封妃,至少是個四妃之首,說不定還是貴妃。他等於一步登天了。
左蒼狼說:「你看,好歹如今你我也是主僕了,你就沒有什麼事可以送給我作個見面禮的?」
「這……」小平子猶豫了,左蒼狼揮了揮手,薇薇會意,端了一個托盤過來。上面白布揭開,裡面結結實實地排了十錠紋銀。小平子喉節微動,說:「將軍,不是小人不說。而是封統領畢竟是統領……」
左蒼狼說:「我既然讓你說,自然能夠保你性命無憂。不僅性命無憂,而且富貴安穩。」
小平子還是有些不信,封平和姜碧蘭的狠,他並不是不知道。左蒼狼說:「我是封平的徒弟,你不知道吧?」
小平子一驚,他確實不知道,左蒼狼跟封平竟然還是師徒關係。左蒼狼微笑,說:「他這個人,我要弄他不過反掌。一直沒有動手,只是顧念這份師徒情份。你若不信,先準備好這份禮物,三天之後送給我吧。」
小平子嘴上恭恭敬敬地答應,心裡卻直犯嘀咕----封平是打小就跟著陛下的,這份重量,旁人能比?你說弄他就弄他?
三天之後,夜裡,左蒼狼找來薇薇,說:「今天是我一個故友的頭七,我想給她燒點紙錢。」
薇薇嚇得臉色都變了:「將軍,您的故友……是誰啊?」其實左蒼狼不說她也知道,左蒼狼本來就是為了所謂的「逆黨」而回來的。她的故友,除了逆黨還有誰?
她輕聲說:「將軍,如今陛下雖然恩寵日甚,但是宮中燒紙錢,是不允許的啊。何況……若叫有心人看了去……」
左蒼狼說:「我們不在宮裡燒,」薇薇愣住,她說:「我們去法常寺。」
薇薇臉都白了:「可……可法常寺現在只剩一片廢墟,數千人死在那裡。將軍深夜過去……」
左蒼狼說:「你害怕啊?」
薇薇咬了咬牙,把小胸脯一挺,說:「我才不怕咧!只是擔心將軍!」
左蒼狼說:「去吧,準備一下,我們出宮去。」
薇薇拗不過她,只得照辦。左蒼狼早早安排可晴歇下,帶著薇薇出了南清宮,躍出宮牆。薇薇見她出了門,咬了咬唇,還是悄悄去找王允昭。
彼時慕容炎還在查侍衛向棲鳳宮通風報信的事,聽見這消息,微蹙眉,問:「她去哪裡?」
可晴偷眼看他,不敢正視,小聲說:「將軍沒說。」
慕容炎看了眼前跪成一排的侍衛,哼了一聲:「沒一個省心!」說完,突然說:「派個人跟著。」想了想,說:「不用端木家的人。」
王允昭應了一聲是,慕容炎身邊的高手還是有的,這便派了一個叫胡林的跟了去。
而此時,小平子也向封平傳了消息----他被調來南清宮,封平可是知道的。如今他身在宮中,封平要殺他,可謂是易如反掌。故而即使他想要效忠左蒼狼,他也不敢不傳消息給封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