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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20:19 作者: 一度君華
    其實又何嘗不知道,此生不該遇見他。

    可是如果此生沒有他,我又怎麼知道,真正的自己是什麼樣子呢?

    ☆、第 86 章 追殺

    法常寺外,巫蠱站在寺門前,看著冷非顏遠去。

    冷月高懸,雪盞大師說:「到底是誰,非要置她於死地?」

    巫蠱轉回頭,說:「雪盞大師,我們樓主這次入宮,恐怕凶多吉少。」他掏出一枚金色的飛燕扣,說:「請大師執此信物,讓燕子巢向一個人求助。」

    雪盞大師低下頭,看了那暗器半晌,說:「她已遠遁,如何能救這燃眉之火?」

    巫蠱說:「她也許不能解此危急,但是起碼,她能救法常寺。」

    雪盞怔住。

    巫蠱再不同他多說,徑直下山,追逐冷非顏,向王宮而去。雪盞有心叫住他,然而終究不知名姓。他看了一眼手上的飛燕扣,那令江湖聞名色變的暗器,在朦朧月色下卻有隱隱柔光。他叫了一個沙彌,令他下山,聯絡燕子巢的人。

    要找燕子巢的人不難,有流氓地痞的地方就能找到他們的聯絡站。小沙彌立刻下山。

    暗夜中的燕王宮,宮燈高掛。冷非顏躍到宮牆上,這時候,封平必然已經布置妥當,只待她自投羅網。血脂花這樣的東西,一定是放在國庫里。她不再停留,直接往國庫而去。

    封平知道禁衛軍防不住她,但是無論她如何進宮,她的目的地卻是無法改變的。夜已經深了,他幾乎帶了所有禁軍,守在國庫四周。

    冷非顏在屋脊上看了一陣,她如今受了傷,如果要硬拼,不但取不回血脂花,反而連自己也會折在這裡。可是沒有時間了。

    她正皺眉,突然有個人,一身夜行衣、黑巾蒙面,沖入國庫。

    冷非顏一怔,封平也是一怔,隨即大喜,立刻令人放箭!那個人身中三箭,緩緩倒地。冷非顏一怔,封平得意地走過去:「冷非顏,你也有今天?」

    他彎下腰,扯下那個人蒙面的黑巾,瞬間變了臉色:「巫蠱?」

    話音剛落,冷非顏的劍已經到了他耳邊。他寒毛都豎了起來,之前身上被巫蠱刺出的傷口,又開始流血。冷非顏用力扣住他的傷口,封平一哆嗦,面色發白。

    「冷非顏,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夜闖皇宮,挾持禁軍統領?!」他再開口,已經有些色厲內荏。冷非顏笑了一聲,左手用力,封平傷口的血瞬間濕了衣衫,她說:「帶我進去,交出血脂花。」

    封平咬緊牙關,說:「鑰匙不在我這裡。」

    冷非顏一劍刺入他腹部:「那我留你何用!」

    封平腸子都流出來,他趕緊用手捂住,一時之間,痛與恐懼就那麼籠罩了他,他咬緊牙,努力讓自己不在她面前露出懼意,說:「我帶你進去!」

    冷非顏一個抬膝,撞在他腹部,說:「少他媽廢話!」

    封平本來還有心拖延,這時候也顧不得了,只好來到國庫大門前。國庫的門鑰匙是在四個中常侍手裡,平時要四個人一起開啟。但是冷非顏也有辦法----她手上的劍,可謂是削鐵如泥。

    要在門上劃下一個容一人出入的洞,不算太困難。她連削帶砍,不一會兒,已經挖出一個可供一人進出的門洞。可是此時如果她進去了,外面的弓箭手只要守住這個小洞,她就算有三頭六臂,也不一定能出來。

    如果放任封平進去,他只要躲在裡面,她就要對付外面數千禁軍。

    正猶豫不決,突然地上的巫蠱強撐著爬起來。冷非顏微怔,他折斷身上的箭羽,也不再看她,咬著牙,默默地從門洞爬進去。封平變了臉色,想要說話,看了一眼眼前血紅色的劍刃,沒敢開口。

    冷非顏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傷,說:「進去之後先開門。」

    巫蠱嗯了一聲,每走一步,都滴著血。

    等到國庫的大門終於打開,外面禁衛軍已經形成合圍之勢。千萬支箭矢準星都對著這裡,只苦於封平在她手裡,沒人敢輕易放箭。冷非顏帶著封平進了國庫,血脂花放在各類珠寶之間,如雪盞所言,通體血紅,在一個水晶瓶中,以清酒養著,十分容易辨認。

    巫蠱抬腳就要靠近,冷非顏說:「小心機關!」

    話音未落,只見兩邊牆體震動,萬箭齊來。冷非顏再顧不得封平,迎著漫頭箭雨,直接撲向雪脂花。然而剛剛觸到水晶瓶,瓶兩邊的金珠突然炸裂,冷非顏閃得快,那毒沙沒有傷到她。但是裝著血脂花的水晶瓶也跌落在地。

    冷非顏躲避著毒沙,封平咬著牙,忍痛站起,飛快退出國庫。身後巫蠱拉住他的腳,他也沒有力氣,瞬間撲倒在地。兩個人在地上掙扎滾動,冷非顏有意再次去取那血脂花,然而正在這時候,周圍突然一陣劇烈地震動,牆體搖擺,磚石掉落下來。

    封平見狀不妙,用盡全身的力氣掙開封平,飛身退出國庫。只聽轟然一聲,整座庫房倒塌,大梁折斷、煙石橫飛。

    冷非顏伸手想拉住巫蠱,但是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哪裡拉得住?她幾乎是貼著封平的後腳跟出了大門,身後一片廢墟,何處去尋血脂花?

    封平趁著她回身想救巫蠱的瞬間逃脫,隨後下令禁軍再次放箭!

    冷非顏撲到廢墟之中,躲避流矢,憑著記憶前往血脂花掉落的地方。可是弓箭手環伺,真的能夠挖出來嗎?

    她咬緊牙關,突然身後的廢墟之中,巫蠱緩緩冒出一個頭,冷非顏驚喜:「你還活著?真是命大!」她伸手,想替他擦去臉上的浮塵,然而伸出手去時,突然頓住----他整個身體都被壓在圓柱之下,只有頭和肩還露在外面。

    冷非顏想要去推那圓柱,發現柱體重若千斤,她根本就不能撼動。她輕聲喊:「巫蠱。」

    巫蠱睜開眼睛,慢慢把沾滿血與灰塵的手伸到她面前,說:「去救他吧。」話落,頭顱微垂,再無聲息。

    那已經變形的掌中,牢牢握住一株血脂花。冷非顏拿了那花,沿著廢墟躲避身後的追兵,將要離開王宮時,突然再回首,只見廢墟與華堂,煙塵蔽月。

    她縱身躍出宮牆,隱隱地,有一種撕心的感覺。

    回到法常寺,雪盞大師忙將血脂花入藥,餵藏歌服下。慕容若此時也過來幫忙,看見冷非顏,神色複雜。冷非顏沒有理他,解開腰間的系帶,重新為傷口上藥。

    雪盞大師跟慕容若又運功為藏歌養傷,直到天色大亮,二人出了禪房,發現冷非顏靠在外面的柱子上,藥未上完,人已是睡著了。

    雪盞大師嘆息一聲,慕容若準備過去叫她,雪盞說:「讓她睡吧。」

    宮裡,慕容炎歇在棲鳳宮中,天尚未亮,就有禁軍來報:「陛下!有歹人夜闖禁宮,盜走了血脂花!」

    慕容炎還是有些意外,問:「是誰?你們統領何在?」

    禁軍跪地道:「封統領重傷,但是交手之際,認出此人乃江湖人,說是燕樓樓主冷非顏。」

    慕容炎坐起來,身邊姜碧蘭說:「陛下,這些江湖人雖然平時無法無天,然而也還知道不涉朝堂之事。這燕樓樓主是何許人也?竟然敢到宮中放肆?」

    慕容炎披衣而起,沒有答話,只是說:「天色還早,王后繼續睡吧。」

    說罷,推門出去。禁軍這次傷亡慘烈,主要還是唱經樓的伏擊,被冷非顏殺了不少。但是封平當然不會主動提及此事。慕容炎來到他身邊,他身上傷口還沒包紮,太醫正在清理流出體外的腸子。

    慕容炎沉聲說:「到底發生何事?」

    封平勉強跪地,說:「回稟陛下,微臣夜間得到消息,逆賊慕容若和藏歌出現在唱經樓。於是帶了禁軍前去圍捕,不料冷非顏從中作梗,傷了我們百餘兄弟!但是交戰之中,藏歌也中了端木傷的劍毒,微臣本以為此事就這麼作罷,正要向陛下通稟,萬萬沒想到,冷非顏膽大包天,為了救逆黨,竟然夜襲皇宮盜取寶物!」

    慕容炎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傷,說:「立刻通緝冷非顏。」

    身後,王允昭說:「陛下……」

    慕容炎冷冷問:「何事?」

    王允昭不敢說話了,直到諸人都退下了,王允昭才輕聲說:「陛下,冷少君定不會無緣無故做下此事,老奴以為……」

    慕容炎沒有理他,往前走了十幾步,才淡淡說:「無用之劍,留之無益,不如折卻。」

    王允昭愣住,他不是不知道,封平的話可能不盡不實。他不追究,只是因為不想再留著這把劍了。

    此時,玉喉關。

    正逢三月初三,村中把這一天當作女兒節。村里待嫁的女子都要繡下腰帶,鑲上美玉,悄悄送給心儀的情郎。若是小伙子接受了,就表示定了情。到了夜間,左蒼狼也被村民們留下,在篝火旁邊唱著酒,看姑娘們唱歌跳舞。

    左蒼狼正跟村裡的獵人談及獵熊的事,突然有個陌生人走過來。村莊跟屠何、山戎等部落臨得近,大家對陌生人本就非常警覺。好在這個人長了一副燕人的面孔,村民們雖然如臨大敵,卻沒有動手。

    那個人直接來到左蒼狼面前,二話不說,交給她一封書信,左蒼狼拆開,裡面是一枚飛燕扣。她怔住。

    她如今避於深山,能夠查到她下落的,恐怕只有燕子巢了。如果無事,冷非顏絕不會試圖聯絡她。她迅速下山,也不顧天黑路滑,來到燕子巢在邊城集市旁邊的聯絡處。

    然而得到的消息,令人心驚----冷非顏成了朝廷通緝的要犯,如今身受重傷,下落不明!

    她輾轉打聽,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然而如今燕子巢也是大亂,冷非顏失蹤,解藥不能按時發放。這個龐大的組織,如同一根埋在地上的藤蔓,慢慢被扯了出來。其根系之廣,牽連之深,令人觸目驚心。

    據聞聖上大怒,責令拜玉教教主楊漣亭親自研製解藥,務必瓦解燕子巢!同時官府以五萬銀黃金,懸賞冷非顏的人頭。

    江湖之中,端木家族也開始歷數燕子巢各種罪狀,同時將燕樓與燕子巢的背影展露於人前,朝野譁然。

    左蒼狼全身冰冷,真的還是到了這一步。她再也打探不到其他消息,沒有了解藥,如今整個燕子巢都陷入癱瘓之中。

    她再不能無動於衷,必須儘快趕回晉陽!她返回伊廬山收拾東西,然而在經過那個小村莊時,突然怔住----村子裡靜悄悄的,毫無人聲。左蒼狼走進去,但見昨夜還載歌載舞的村民們四處倒伏,鮮血仍溫!

    前面還有老幼的慘叫,左蒼狼透過石屋的fèng隙,看見端木傷的臉!端木傷身後,還跟著十幾個黑衣人,明晃晃的兵刃上,往下滴著血。他們一戶一戶詢問左蒼狼的下落。

    當然沒有人知道她的去向,於是手起刀落,人頭滾在地上。左蒼狼握緊了手,她應該出去,可她不能出去。如今的她,絕不是端木傷的對手。更何況他帶出來的人不會是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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