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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20:19 作者: 一度君華
姜碧蘭握住他的手,說:「炎哥哥,我好怕我是在作夢。我真不敢相信,我們已經有了兩個孩子,他們……他們還都這麼漂亮……」奶娘將兩個孩子抱過去,姜碧蘭熱淚盈眶。
慕容炎柔聲道:「傻瓜,怎麼會是夢?」他把手貼在她臉上,說:「這怎麼會是夢?」
姜碧蘭握住他的手,那手掌寬厚溫柔,她哽咽著道:「不是夢,你真的在我身邊……」
看,只要那個女人不在,她早晚能夠挽回他的心。讓他視她如日月,此生唯一。
☆、第 85 章 暗算
法常寺,雪盞大師雖然收留了慕容若,卻遇到一個大難題----慕容若的五官,恢復了原來的樣貌。如果這時候慕容炎再次派人搜查法常寺,他一定逃不掉。
這個人不能夠再繼續留在寺中了,可是如何出去,卻也是一大難題。
雪盞大師很為難,慕容若呆在寺中的這幾天,也一直打坐念經。終於這一天,他問雪盞:「師父,我沒有機會贏他了,是不是?」
雪盞大師嘆了口氣,說:「人生一世,成敗本就是難以評斷。殿下又何必執著於江山?」
慕容若說:「可是我是大燕的太子,如今……」
雪盞大師說:「殿下,您只是投生於帝王之家,事實上,江山無主,誰都可以是太子。」
慕容若沉默。雪盞大師說:「其實送殿下回到晉陽,老納便想過這結果。只是若不讓殿下自己嘗試,殿下必然不肯死心。如今,殿下是否可以放下負累,遠遁他國?」
慕容若說:「師父,我從一出生,母后就告訴我,我和別人不一樣。我是皇長子,將來整個大燕天下都是我的。後來真的成了太子,這話說得人太多,我聽得也太多,於是就當真了。」
雪盞大師說:「阿彌陀佛,殿下,大燕為了這皇權,已經幾度血染城池。單是殿下這次回到晉陽,唱經樓便有百人喪命。殿下的親信心腹,也多有折損。而如果這江山,真的交到殿下手裡,又能比現在更好嗎?」
慕容若緩緩問:「所以,師父其實也不贊成我再奪回帝位,是嗎?」
雪盞沉默。慕容若說:「我明白了。」
雪盞說:「放下,對殿下而言是好事。近幾日風聲太緊,殿下先稍安勿躁。過幾日老納再安排殿下離開晉陽。」
慕容若撩衣跪下,說:「弟子拜謝師父。」
雪盞扶他起來,輕輕拍拍他的肩。
寺外,封平經常過來,可是禁軍暗中監視了許多天,一直沒有發現慕容若的蹤影。端木傷說:「剛剛接到消息,藏歌回去重驗了藏天齊的墓,他應該已經發現了。」
封平臉上這才有了一點喜色,說:「他趕回晉陽了?」
端木傷說:「一路關卡重重,他一個人,要過來有點費力。」
封平點頭:「我會命人放他回晉陽。你派人跟緊他,萬萬不能走失。」
端木傷說:「放心,這次負責跟蹤他的是我的師叔,而且他心神已亂,一個人若是心亂了,難免顧不上別的事。」
封平又看了一眼法常寺的山門,說:「這一次,你們要立大功了。」
晉陽城,姜府一派喜氣洋洋。王后產下雙生子,慕容炎當即就為孩子賜了名號,姜府上下也自有重賞。連帶姜碧蘭的母親鄭氏,也得了一品誥命。
此時,俞國諸地已經收回大半,只剩下個別偏僻小城尚在治外。大軍當然也要回師了。慕容炎心情不錯,竟也准了姜碧蘭的長兄姜齊任俞地刺史的請求。
但是無論如何,達奚琴是必須要回來的。他本就是俞地的皇族,慕容炎豈會放心他留在該處?
達奚琴倒也心如明鏡一般,大軍回師的時候便跟隨周信一起回到晉陽城。
慕容炎在在明月台祭天,同時,晉封周信為大燕衛將軍,加授太尉銜。姜碧蘭雖然產後不久,但是也盛裝出席了祭祀大典。耳畔一派歌功頌德之音,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
慕容炎站在台上,看著白玉階延綿無盡,他撒酒祭天,恍惚中突然又看見那個人一身是血,在內侍的攙扶下緩步而行,步履蹣跚。禮官宣讀祭天文疏,姜碧蘭與他並肩而立,看見他的目光虛無地穿透了這明月台,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又看向什麼地方。
稍後,是法師作法。群臣便自由一些。封平過來,低聲對姜散宜說:「藏歌來到晉陽了。」
姜散宜點點頭,說:「他若過來,事情已成功一半。」
封平說:「只是以藏歌的身手,對付冷非顏,只怕……而且左蒼狼現在下落不明,您看……」
姜散宜仰望明月台上一身火紅宮裝的姜碧蘭,說:「藏歌的事,老夫自有打算。左蒼狼嘛……如果論消息網,不會有人比燕樓更強大了。端木家族就算是如今成了武林盟主,真要跟燕子巢比起來,也是糙包一群。我們要找人不容易,燕子巢要找人,卻簡單得多。」燕子巢之下,多年來搜羅流氓地痞無數。每發展到一個地方,總是從小混混下手。這些混混,先前本就是偷雞摸狗,不做正事。
燕子巢每個月給銀子,還可以逞威風,何樂而不為?尤其是在服食了燕子樓的毒藥之後。
它的消息網,即使知道聯絡處,至今為止,端木家族都不敢動。
姜散宜說:「只要冷非顏出了事,她一定會知道。」
夜裡,藏歌剛剛回到客棧,就接到一張字條,冷非顏約他在四更天時分,在唱經樓見面。而這時候,正在法常寺附近尋找慕容若蹤跡的冷非顏也接到一封書信----藏歌約她三更時分,在唱經樓見面。
她五指一握,將書信捏成碎屑。藏歌出城之後,她當然有派人護送,他去到方城,挖墓驗屍,她心裡當然有數。如今他重回晉陽,不用說也是為了報仇。
原以為,若是他肯就此離開大燕,也就罷了,可是這個傻瓜,他非要再回晉陽。還約她見面。是對質?還是復仇?
就非要這樣,連最後一絲溫情都要撕裂嗎?
夜裡,冷非顏獨自來到唱經樓。唱經樓很安靜,不久前慕容炎才在此處殺死了上百名僧人,此時這裡空無一人。平時連官兵也不來。這裡毫無疑問很適合做一些秘密的事。
冷非顏進到樓中,裡面一片漆黑。失去了信徒,縱然古佛仍在,卻連長明燈都已熄滅。冷非顏一直防備藏歌突然出手,其實無論是誰,看見父母那般慘死,要報仇也可以理解。
黑暗中傳來隱隱的響動,冷非顏掏出火摺子,正要點燃,突然有掌風破空而來。冷非顏早有準備,也並不慌亂,伸手與其對了一掌。
她對藏歌的功力十分了解,此時出手,也就留了三分情。然而雙掌一對,她只覺一股壓力排山倒海而來!
直到這時候,冷非顏才心驚----不是藏歌!她胸口一陣翻騰,然而終究是壓下喉間一口血,飛身後退!那人卻逼得甚緊,掌風剛勁有力,是外家功夫的高手!
冷非顏心念如電,抽劍在手,到底是棋逢對手,幾招之後,對方的攻勢緩慢下來。冷非顏沉聲道:「是誰?」
是誰施此卑鄙伎倆想要取她性命?端木家嗎?
可是端木家,有這樣的高手嗎?
那人卻並不答,黑暗中又是幾招,冷非顏嘴邊已經溢了一絲血,手中劍如毒蛇,在對方身上也劃出幾道傷口。慢慢地,她認出了這個是誰,沉聲說:「雪盞?」
對面的人一拳一拳,可以開碑裂石,冷非顏以柔刻剛,抓住一個破綻,差點挑斷他的拇指的經絡。雪盞悶哼一聲,血滴在地上,他說:「燕樓樓主,果然名不虛傳。」
冷非顏不是一個喜歡解釋的人,聽聞對方是雪盞,一劍一劍,逼得更緊。
雪盞與她越交手,越是心驚。這個燕樓主人,一向聲名在外,想不到劍法已經出神入化到如此地步。他也不敢分心,他以拳法擅長,但是拇指與食指間的傷口,開始影響他出拳。
兩個大燕的絕頂高手,就此纏鬥。雪盞畢竟上了年歲,就算是再老當益壯,論體力,也絕不可能是冷非顏的對手。他呼吸漸漸粗重,頭上的汗也越來越多。冷非顏的劍卻就此停下來,說:「大師老矣。不論誰派你前來,我劍下不殺老弱,你走吧。」
雪盞愣住,就算是在黑暗中,他還是可以感覺到半寸之外,她劍鋒的寒意。他說:「什麼意思?難道不是樓主約老納到此的嗎?」
冷非顏也是一怔,但是兩個人都是戒備極強的人,她不敢分心去點火摺子,說:「我接到一個故人的書信,讓我在此與他相見。剛一進唱經樓,便被大師偷襲。」
雪盞驚住,他和冷非顏本來就從未謀面,只是下午時分接到燕樓的傳書,稱已有他私自收容逆黨的證據,令他夜間三更前往唱經樓交出慕容若。否則法常寺上下數千僧人,都要為之人頭落地。
雪盞大怒,他不能交出慕容若。但是燕樓這樣的勢力,說是有證據,確實是有可能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天衣無fèng,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他反覆思量,如果慕容若藏身法常寺的事被證實,慕容炎會怎麼樣呢?
但是他不能交出慕容若。他只有埋伏在唱經樓中,試圖擊殺這個威脅自己的人。
直到這時候,二人才發現事情有異。雪盞說:「老納是接到一封書信,乃是燕樓以樓主名義所發。」
雪盞點燃火摺子,從懷裡取出那封書信,遞給冷非顏。冷非顏接過來,沉聲說:「書信確實是燕樓所發……但是我毫不知情。」她略略沉吟,如今能夠在燕樓做手腳的人,只有封平。
當初她失陷灰葉原的時候,封平曾經代替她主理燕樓和燕子巢事物。雖然時間短暫,但是他在燕樓之中是否留有什麼心腹,就不可考了。
再者,封平以前負責孤兒營的事,他對於這種江湖組織,非常了解。要動手腳也容易得很。
如今雪盞大師還在面前,冷非顏說:「我們都上當了,有人想借大師之手對付我。」
雪盞看清她的面容,也是吃了一驚。原以為以她的身手,無論如何也應該一大把年紀了。沒想到如此年輕。他雙手合十,說:「阿彌陀佛。如此看來,竟是老納魯莽了。」
他手上血跡森森,冷非顏服了一顆治內傷的丹藥,說:「誤會澄清,大師可以離開了。」
雪盞說:「施主方才中了老納一掌,乃是開碑掌,此掌力道剛勁無比。如今既然誤會澄清,老納暗中偷襲畢竟有錯在先,可否讓老納為施主療傷?」
冷非顏略略運氣,說:「感謝大師好意,不過我傷得不重,也有人可以治傷。」
雪盞這才點點頭,轉身出了唱經樓。
冷非顏心下還是有些擔心藏歌,他剛一入晉陽城,就有人以他的名義送信。顯然他的行蹤,旁人瞭若指掌。如今他定然非常危險。她正下樓,行至大殿時,突然一劍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