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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20:19 作者: 一度君華
慕容炎看了他一眼,說:「你是想提醒孤,他與封平之間,可能有某種交易?」
王允昭說:「陛下哪用老奴提醒。老奴只是覺得,這端木家固然能為陛下所用,但是好歹冷少君是陛下一手栽培長大的。畢竟……人不如故啊。」
慕容炎笑了一下,卻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問:「蘭兒那邊,太醫怎麼說?」
從上次宮宴開始,姜碧蘭就一直病著,反反覆覆,太醫開了許多藥也不見好。王允昭趕緊說:「太醫說只是憂思過度,並無大礙。娘娘身子弱,難免將養得久些。」
慕容炎皺眉:「憂思?如今宮裡宮外,有什麼能讓她憂思過度的地方?」
王允昭沒有說話,慕容炎說:「過去看看她。」
他這幾天,只要下朝無事,基本就陪在棲鳳宮。王允昭也不意外,趕緊隨他過去。
左蒼狼去了一趟馬邑城,任旋在大燕很是呆了一段時日。姜散宜一黨的意思,便是直接處決,以示大燕軍威。左蒼狼不贊成,轉而派人去往西靖,將此事大肆宣揚開來。任旋是西靖老將,還算是有些威望。
之前西靖皇帝本來不同意高價贖回,大燕開出的價碼是真不低。但如今情勢越演越烈,他不能寒了自己的軍心、民心。沒辦法,只好咬咬牙,花了一筆大價錢贖回任旋。
西靖派了使臣過來,這次再不同以往皇帝國前來巡視臣屬國的威風。慕容炎直接就沒有讓他進入晉陽城,反正事情一直是左蒼狼在處理,便索性交給了她。
左蒼狼把任旋帶往馬邑城,雙方在馬邑城下交換金銀和俘虜。走的時候,任旋迴過頭,說:「下次戰場再遇到,沒有這麼容易了。」
左蒼狼笑笑,說:「說容易也容易,我今年十九,將軍已年近四十。只要我好好活著,將軍早晚不戰而敗啊。」
任旋語塞,好半天,突然也苦笑了,說:「如果以後……大燕不能相容的話,來西靖找我。」
左蒼狼是不會在嘴上吃虧的,說:「此話也正是我想對將軍說的,日後若西靖亡國的話,將軍前來燕國,我家陛下必然不會虧待將軍。」
西靖使臣大怒,正要說話,任旋豎手,制止了他。臨走之時,又看了一眼左蒼狼,說:「這次是任某大意,但是定會有再見之期。將軍保重。」
他鄭重其事地行禮,左蒼狼拱手回禮:「保重。」
馬邑城下,他行出百步,復又回頭。看見古舊的城門之下,左蒼狼白衣輕甲,素色的披風被風撩起,剛毅而挺拔。
任旋返回西靖之後,左蒼狼把西靖送來的金銀珠玉、絲帛綢緞全部運回晉陽城。袁戲一路護送,二人在晉薊古道的小茶館裡歇腳,聽見有人在議論:「這次武林大會,居然是端木家的人勝出了,藏劍山莊幾百年的基業啊,就這麼毀於一旦了。」
袁戲等人都是不關心江湖事的,左蒼狼卻突然問:「這位大哥,你是說今年的武林大會,是端木家的人取勝了?」
那人本來不待答話,但轉頭一看是官府的人,還是客氣了幾分,說:「幾位官爺對江湖上的事也感興趣嗎?昨日武林大會,藏劍山莊沒有一人列席,端木家的家長端木柔勝出,看來這屆的武林第一,非端木家莫屬了。」
左蒼狼說:「除了端木家,沒有其他高手參加嗎?」
那人說:「有啊,江湖上好手可多了去了,不過除了藏劍山莊,還有誰能勝過端木柔的?」
左蒼狼不再問了,袁戲說:「武林人士哪年不打打殺殺?你關心這個幹什麼?」
左蒼狼說:「你別管我,你先把這些東西送回晉陽,我有點事,隨後跟上。」說完,出了小茶館,自己離開了。
袁戲也攔不住,只來得及喊了一句:「你自己小心啊!」
左蒼狼拿著燕樓的信物----那枚純金的飛燕扣找到了燕樓的聯絡所,想要聯繫冷非顏。但是並沒有成功。就連燕子巢自己人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左蒼狼隨後查詢了端木家,結果查到姜散宜次子姜毅前往端木家拜訪的事。隨後就是端木傷隨封平入宮面聖。
左蒼狼也不跟袁戲匯合,直接趕回了晉陽城。
那時候慕容炎在棲鳳宮陪姜碧蘭,姜碧蘭身子總也不好,慕容炎端了藥親自餵她。外面王允昭來報:「陛下,左將軍宮外求見。」
姜碧蘭身體微僵,慕容炎說:「算著日子,她也該回來了。告訴她,如果沒有別的事,就先回去吧。明日早朝再說。」
王允昭猶豫了一下,還是應是。返身出了棲鳳宮,對左蒼狼說:「將軍,陛下讓您先行回府,餘事早朝再議。」
左蒼狼說:「我有急事,需要立刻稟告陛下,還請公公為我再通傳一次。」
王允昭說:「將軍……娘娘正病著,您看……」
左蒼狼說:「是很要緊的事,有勞總管了。」
王允昭只好再次進到姜碧蘭寢宮,說:「陛下,將軍說確有要事,需要當面稟奏陛下。」
慕容炎想了想,終於把藥湯替給身邊的宮女彩綾,說:「我出去看看,稍後再過來。你先喝藥。」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溫柔體貼,眼神充滿關切,姜碧蘭有一種想落淚的感覺。她輕輕點頭:「炎哥哥……」
慕容炎拍拍她的手背,起身離開。珠簾撩起又放下,姜碧蘭的眼淚終於滑落下來。如果父親說的是真的,那麼你有愛過我嗎?
哪怕一絲一毫,你有愛過我嗎?
慕容炎出了棲鳳宮,見左蒼狼就跪在宮外,說:「起來吧,什麼事這樣著急?」
左蒼狼說:「昨日武林大會,微臣聽說,端木家族的家長奪了頭籌。很可能會取代藏劍山莊,統領大燕武林。」
慕容炎說:「孤一向不關心江湖事,你不是不知道。」
左蒼狼說:「陛下既然不關心江湖事,為什麼端木傷會前來求見陛下?」
慕容炎頓時有些不悅,說:「你我數日不見,好不容易見了一面,你就打算用這種語氣來質問我?」
左蒼狼說:「如今陛下根基已穩,正是燕子巢脫離暗處,洗成白道勢力的最佳良機。可是燕子巢勢力龐雜,如果端木家族上位,絕不可能給予他們轉作正道勢力的機會。陛下在這時候接見端木家族的人,而且任由端木家族統領武林,微臣實在費解。」
慕容炎臉色慢慢沉下來,說:「你身為驃騎將軍,未免管得太多了。孤做任何事,都需要向你解釋嗎?」
左蒼狼愣住,慕容炎說:「孤自登基以來,對你一直太過寵信,以至於你慢慢地連君臣之份也拋之腦後了。所以你敢直闖後宮,這樣氣勢洶洶地問責於孤。而且是與你權限完全無幹的事。」
旁邊王允昭眼看著是不好,趕緊說:「陛下……」
慕容炎沉聲說:「住嘴!」
他瞬時再不敢說話,慕容炎又看向左蒼狼,說:「來人,驃騎將軍左蒼狼虧禮廢節,是為大不敬。立刻免去軍職,押入詔獄待罪!」
身邊的禁衛軍都是大吃一驚,半天沒敢動,慕容炎說:「孤說話,你們已經聽不見了嗎?」
這才有兵士趕緊上前,押了左蒼狼,王允昭趕緊說:「將軍……」他知道慕容炎如今是盛怒之下,左蒼狼如不跪地認錯求饒,他絕不會善罷甘休。也絕對不能再善罷甘休。
而左蒼狼只是掙開禁軍的手,許久說:「陛下,我們現在,也到了過河拆橋的時候了嗎?」
慕容炎頓時暴怒:「混帳!來人,給孤拖下去,重打一百軍棍!」
一百軍棍,如果真的重打,完全足以將任何一個人打死。但是禁軍還是懵的,沒有人真敢把左蒼狼打死。頭幾棍打得重,後面還是慢慢地輕了。這畢竟進宮之前還是陛下跟前的寵臣,突然一下子就成了囚犯,轉變實在是太大。
左蒼狼挨了一百棍,嘴裡全是血,然也不求饒,咬著牙生受了。
慕容炎令人將她鎖了,丟進詔獄。消息幾乎瞬間傳開,朝野譁然。
詔獄都是關押重犯的地方,裡面都是曾經的皇親國戚、謀逆罪臣。左蒼狼被兵士拖進來,扔到一間狹窄的囚室里。
禁軍就算是手下留情,也將她打了個皮開肉綻。她吐掉嘴裡的血,又有獄卒過來給她戴上重枷。那枷一旦戴上,便是站不能站、坐不能坐。她側了側臉,在袖子上擦去臉上的血。不久之後,有個大夫模樣的人拎著藥箱,小跑著進來,說:「將軍,王總管派小的來給您瞧瞧傷。」
左蒼狼說:「不用,我死不了!」
大夫也不管她,徑直讓兵士開了牢門進來,撩開後背,上面一片血肉模糊。獄中條件簡陋,也怕被人發現,他只有匆匆為她止血。
正處理傷口,外面突然有牢頭進來,說:「陛下說了,這人犯了大不敬之罪,任何人都不得探視。你趕緊走吧!」
那大夫又看了一眼左蒼狼,快速說:「王總管說了,陛下正是盛怒之時,將軍一定要服個軟,好好說幾句軟話。好歹也得給他台階讓他下來啊。」
左蒼狼不說話,牢頭說:「走吧,別讓我們為難。」
那大夫也只好匆匆離開了。牢門重又上鎖,室中只餘一線天光。
☆、第 61 章 逼迫
下午,姜散宜正和鄭之舟等人商量新政的事。慕容炎雖然寵信他們,但是那是基於他們能夠做實事的基礎上。他如今的決策,無論是甘孝儒還是姜散宜都不敢陰奉陰違。慕容炎這個人,有些事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關鍵不能觸到他的逆鱗。
姜散宜正在看鄭之舟呈上來的土地回收重新分配的策論,突然外面有人來報:「大人,宮裡傳來消息,說是驃騎將軍左蒼狼因頂撞陛下,惹得陛下龍顏大怒,如今被免去軍職,下到詔獄了!」
「什麼?」姜散宜站起身來,旁邊鄭之舟等人俱都難掩震驚之色。姜散宜問:「可知是因何事頂撞?」
來人說:「當時只有王總管在場,並沒有人知道是因為何事。但是此事確實是千真萬確的。」
姜散宜沉吟半天,說:「知道了,下去吧。」
家人退出房門,鄭之舟說:「姐夫,如果這事是真的,那將是我們的天賜良機啊!」
姜散宜說:「我怎麼覺得這事這麼懸乎。左蒼狼剛剛才用一個任旋換回了西靖大筆銀兩,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得罪陛下?而且陛下和她的關係,應該也不會因為幾句話而免職下獄。」
大司農秦牧雲說:「丞相,依下官看,不管是什麼原因,如今陛下必然在盛怒之下,而她在囚籠之中。這正是咱們的機會啊。」
姜散宜說:「她在軍中勢力龐大,陛下就算是把她下獄,也應該只是敲打警告。不會真的取她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