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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20:19 作者: 一度君華
    冷非顏嘻皮笑臉:「這說的什麼話,我就是在外面玩玩,不回來還能去哪?」

    巫蠱怒道:「我還以為你被那個藏二公子迷得神昏顛倒,連燕子巢的大門往哪邊開也不記得了呢!」

    也難怪他發怒,自從有了他,冷非顏就是個甩手掌柜,經常三天打漁兩天曬網。這次更過分,直接跟藏歌走了。

    冷非顏被他訓得跟孫子似的,也不惱,笑著說:「哪能呢!我就是忘了燕子巢的大門,也總得記得你呀!」說著話就挑了挑巫蠱的下巴。巫蠱臉都青了:「你可知藏劍山莊是什麼地方!那也是能隨便玩樂的?」

    冷非顏不耐煩了:「行了行了,還沒完沒了了。藏天齊那邊有什麼消息?」

    巫蠱說:「我們的人在盤龍谷發現一個人,疑似藏劍山莊的藏宵。他應該是抄南山山脈的小道,要前往宿鄴城。」

    冷非顏點頭:「把人殺掉,仔細搜查他身上,看看有無書信。」

    巫蠱冷哼:「你與那藏二公子纏纏綿綿、卿卿我我,對他師兄倒是毫不留情。」

    冷非顏嘆了口氣:「巫蠱,你這樣的口氣,真讓我懷疑你是在吃醋。藏歌那樣的人,玩玩也就罷了,難道我還能跟他雙宿雙棲不成?私不廢公,我是個有原則的人。」

    巫蠱聽到那句「玩玩也就罷了」,額頭上青筋都要爆出來:「方城傳回消息,你那小情人打算迎娶公主了。」

    冷非顏突然伸手,拔出他腰間的彎刀。巫蠱後退了一步,問:「你要幹什麼?」冷非顏抽出那把刀,指腹細細輾磨,說:「你看,這把刀你用過,但這並不妨礙我再用,對吧?」

    巫蠱瞪她,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冷非說:「所以他娶不娶公主又有什麼關係呢?公主總也不可能用用就壞了嘛,對不對?」

    巫蠱氣得,當即一聲怒吼:「冷非顏,你到底哪裡像是個女人?!」

    冷非顏笑彎了腰,彎刀在她手上旋轉出一道漂亮的殘影,眨眼間已插進他腰間刀鞘里。她驀然回首,紅唇似火,雙瞳如星,她眯著眼睛,給了他一記秋波。那一刻嫵媚入骨,世間風情皆化烏有。巫蠱如遭電擊,直到她走出很遠,他仍然未能回神。

    左蒼狼來找冷非顏的時候,冷非顏正在練功,見她進來,說:「陪我過幾招。」

    左蒼狼在旁邊糙地上抱膝而坐,說:「不。」  冷非顏瞪她:「為什麼?」

    左蒼狼說:「不想自取其辱。」

    冷非顏切了一聲,也不練功了,扯了汗巾一邊擦汗一邊問:「什麼事?」

    左蒼狼開門見山,說:「我想在宿鄴城和方城之間,打開一道口子,你說到時候我們有沒有把握能活捉溫砌?」

    冷非顏一怔,說:「藏天齊一直不離他左右,你沒見過這個人,也該見過藏鋒。藏鋒的身手不及他老子一半。如果溫砌有防備,藏天齊參與其中,我們得手的可能性不大。」

    左蒼狼其實也知道是這個結果,當下不再說話。冷非顏陪她坐下,過了一陣才問:「主上吩咐的?」

    左蒼狼搖頭,問:「如果一定要這麼做,最好的辦法是什麼?」

    冷非顏說:「伊廬山有個端木家,你知道吧?」左蒼狼搖搖頭,她對江湖中事,知道得不多。冷非顏說:「也是個劍神級別的家族,不過名聲在藏劍山莊之下。如果能找到他們的人,跟燕樓的人一起動手,應該有機會。」

    左蒼狼眉頭緊皺,說:「不。」她回絕得如此果斷,冷非顏有些意外。左蒼狼說:「現在主上已經登基,他在江湖之上必須培養一把自己的劍。燕子巢就是這把劍。將來一旦端木家族為他所用,燕子巢就將不再重要。你記住,不管遇到什麼事,絕不能和端木家族或者任何江湖勢力合作。」

    冷非顏沉默,復又微笑,說:「那我只好試試了,萬一藏天齊不參與,抓個溫砌還不是手到擒來?」

    左蒼狼沒說話,過了一陣,巫蠱進來,也不避著左蒼狼,說:「樓主,藏宵逃走了。」

    冷非顏很意外:「折損了多少人?」

    巫蠱說:「血鷹組十二人。」

    冷非顏說:「全部?」

    巫蠱點頭,冷非顏和左蒼狼對視一眼,目光凝重。  當天,冷非顏帶了十幾個好手,跟左蒼狼一起沿著山道埋伏。這條道路確實非常隱秘,冷非顏問:「溫砌真的會從此經過?這裡久無行人,要不是你帶我來,只怕我也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個地方可以穿行。要是溫砌也不知道,我們豈不是白白設伏?」

    左蒼狼說:「他對燕地瞭若指掌,不知不知道這個地方。我故意將大軍西移,守備小薊城,他一定會到此一試。」

    冷非顏說:「行行,你說了就是。」

    慕容炎在第二天才發現左蒼狼不見了,派人去到南清宮,找到她的留書。慕容炎看完之後,將信紙揉成一團。王允昭見他手上青筋突顯,一句話也沒敢多問。

    半晌,慕容炎似乎是控制了情緒,說:「她去方城外盤龍谷余脈伏擊溫砌了。」

    王允昭大驚:「可……如今正值戰時,溫帥又一向謹慎,豈會沒有防備啊!」

    慕容炎冷笑,說:「她為了溫砌,可真是盡心盡力。」

    王允昭問:「陛下,是否派人去追?」

    慕容炎猛然一拍桌子,震得筆硯皆跳將起來:「追什麼追!!」

    王允昭嚇了一跳,從來也未曾見過他如此動怒,登時不敢多話。過了一陣,慕容炎說:「叫封平過來。」

    方城外,左蒼狼跟冷非顏安靜等待,這林中其實不好設伏,一旦亂動,飛鳥走獸受驚,來人就會發現異常。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天,燕樓的人倒也都還忍得。眼看又要入夜了,暮色入林,卻突然有馬蹄聲漸近!

    左蒼狼和冷非顏都是渾身一震,冷非顏輕聲說:「來了!」

    而正在此時,前方又傳出消息,說:「慕容淵派人前來接應!」

    冷非顏連忙問:「藏天齊可在其中?」

    燕樓的人報導:「回樓主,未見藏天齊!」

    冷非顏這才鬆了一口氣,幾個人戴上面具,她問:「你攔截溫砌?我讓人抵擋其他人。」

    左蒼狼點頭,如論武藝,她要拿下溫砌倒也輕鬆。兩個各自行事,冷非顏還是很小心,一直不曾遠離左蒼狼。左蒼狼一箭she死了溫砌的馬。溫砌身後帶了兩名好手,卻不是武將。

    左蒼狼與二人纏鬥之時,溫砌已然脫身入林。左蒼狼擔心走脫了他,示意冷非顏拖住這二人,自己追擊。冷非顏沉聲說:「你小心啊。」

    左蒼狼點頭,也來不及多說,直追溫砌而去。

    溫砌對這山林卻是熟悉無比,追了約摸一柱香功夫,左蒼狼就意識到不對----溫砌是有意要隔開她跟冷非顏。她不打算追了,正欲回身,身後有人說:「左將軍既然來了,還想走嗎?」

    左蒼狼抬起頭,就見身後不知何時已經跟了一個人----藏天齊!左蒼狼連連後退,手幾次伸向腰間示警的鳴鏑。藏天齊說:「左將軍帶來的那些人,未必能在我手上逃得性命,還是不要示警了吧?」

    左蒼狼心下一沉,這也是她所擔心的。冷非顏如果知她遇險,定會全力來救。但是藏天齊既然在此,以溫砌用兵來說,這裡難免沒有其他布置。即使她過來,恐怕也是一場贏面甚小的血戰。她看一眼溫砌,說:「溫帥和太上皇早已互通書信?還是藏莊主早已與您見面了嗎?」

    溫砌說:「一些海東青,如果訓練得當,用來傳信也是可能的。」

    左蒼狼終於不說話,難怪他可以和藏天齊這樣配合無間地反圍她。藏天齊從樹上躍下來,說:「將軍想好了嗎,是直接跟我們走一趟,還是呼喚你的同伴?」

    左蒼狼將手中的鳴鏑扔在地上,藏天齊這才上前,伸手點了她的穴道。

    方城行轅,慕容淵見到溫砌,目光欣慰。但一看見左蒼狼,未免又沉下臉來,說:「左蒼狼?哼,你好大的膽子,竟然還想算計溫卿!他與你好歹也有師生之誼,以前也多次在孤面前誇獎於你,你就這樣回報他?」

    左蒼狼不說話,太子慕容若說:「這種逆賊,父王還跟她多說什麼,直接殺了便是了。」

    慕容淵點頭:「殺了她,給晉陽城中陣亡的將士祭靈。」

    兵士舉起弩箭,旁邊溫砌突然說:「慢著。」慕容淵等人一同看過去,他緩步走到左蒼狼面前,說:「我知道你為什麼會來,謝謝。」

    他當然知道,這時候左蒼狼完全沒必要生擒他,她應該圍宿鄴城,那只是一座孤城,只要久困,糧糙周轉不濟,要攻下不是沒有可能。如果說一定有一個理由,那就是她不願因為慕容淵與自己交戰。

    他緩緩說:「我不明白,慕容炎到底有何獨到之處,能得你如此效忠?」

    左蒼狼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慕容淵說:「溫卿不必再同她多說了,此等冥頑不靈之徒,何必白費唇舌。」

    溫砌說:「陛下,此人漏夜前來,說不定有同黨。不如……」他湊近慕容淵耳邊,低聲說話。左蒼狼與冷非顏一併前來,他是知道的。慕容淵想了想,點頭:「來人,將她收監,明日午時,西市路口腰斬。」

    有兵士答應一聲,慕容淵又說:「天齊,此人狡詐如狐,今夜還是由你親自看管,免生意外。」

    藏天齊應是,轉頭看了一眼左蒼狼。這個人的名號他是聽說過,只是當面看來,還是覺得太過年輕。他久在江湖,深知女人不可小視。當即道:「來人,砸斷她的雙腿。」

    只要她雙腿俱斷,哪怕是有人來救,也只是個拖累。溫砌聞言,回了一下頭,終於還是沒有開口。

    兩個兵士手持青銅錘,將左蒼狼雙腿拉直,猛然砸在那雙腿上。左蒼狼悶哼了一聲,額際已經全是冷汗。藏天齊這才命人將她重新吊起來,更漏聲聲,天色已經將亮。

    左蒼狼咬著牙,卻是一動也不能動。

    第二天,她被押到囚車裡,太子慕容若親自押送遊街。長街兩邊,百姓爭相圍觀。那天陽光有點刺眼,左蒼狼只覺雙腿劇痛,囚車每一次晃動,都讓她如同行走在刀尖之上。

    街道兩旁有人低聲議論,有人指指點點,她閉上眼睛,重枷讓她的雙手被磨破,有的地方已經深可見骨。跟隨在太子身邊的溫砌有時候回頭看她,目光複雜。也許他也會想起,宿鄴城那些情同師徒的過往吧。

    但是各為其主,戰爭從來殘酷。

    等到了西市街口,有兵士把左蒼狼從囚車裡拖下來,那時候她雙腿早已被鮮血浸滿。架著她的兩隻手一松,她立刻摔倒在地上。慕容若坐在監斬台上,向圍觀的百姓道:「這就是逆黨的下場!今天斬下左蒼狼的頭顱,下一次,便輪到慕容炎的頭顱被懸在晉陽城城樓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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