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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11:09 作者: 林笛兒
「小青,你別嚇她。她現在是咱們唯一的機會。」吳青說道。
「我知道。」吳小青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都泛白了。
遲靈瞳嫣然一笑,安慰道:「不要擔心,我非常珍惜自己的生命。」她真的有些同情吳青母女,捆綁她時,手都在哆嗦。唉,都是養尊處優的人,顯然很不擅長此事。如果她力氣大點,估計想逃不太難。
吳小青將她騙上車之後,她一看到吳青鼻尖上那顆黑痣,這特別的標誌,一下讓她聯想到譚珍描述過的在逃的非法集資案的主犯吳青。母女倆不等她回神,撲上來又是捂口又是綁手綁腳,她都沒掙扎,她覺得這在電影裡才會出現的鏡頭,突然成了真,讓她感到無比的驚奇。同時,她又感到一種突如其來的解脫感。這就像一個走投無路的人,上帝忽然為她打開了一扇門,她呼吸到新鮮的空氣,看到綠糙紅花、碧藍的天空,春天重新來到了她的身邊。
她急匆匆地從樓上跑下來,如果親眼所見蕭子辰與孔雀在一起,看著孔雀對他撒嬌,看著他驚慌地向自己解釋……其實,戳破真相,猶如在心口又添一刀,疼的還是自己。
不如不見。他的溫柔、體貼,已讓她產生的眷戀,現在的她可能已沒有勇氣決絕地轉身。這不,契機來了。不要聽謊言,不要去猜測,不要胡思亂想,暫時遠離與他有關的一切,讓熾熱的情感降溫,讓彼此的心緒沉澱,然後再決定何去何從。
鄉村公路年久失修,坑坑窪窪的,車顛簸得厲害,這是遲靈瞳唯一不能忍受的地方,她暈得都認不得東南西北。她真的討厭一切交通工具。
「媽,車要加油了。」吳小青看了下儀表,油表亮起了紅燈。
「前面有個加油站,停一下吧,我也要給關隱達再打個電話。」吳青警覺地看看車外。天冷,農戶們都待在屋子裡,路上車和行人都很少。
「不准出聲。」吳青惡狠狠地瞪著遲靈瞳。
遲靈瞳點點頭,「你要和我關伯伯說什麼?」昨晚出濱江時,她聽到吳青給關隱達打電話,說要立即辦兩份護照,要兩張去多倫多的機票,不然她就撕票。
吳青斜睨著她,「如果你的關伯伯真的關心你,這半天事情應該辦得差不多了。我們總得約個地方見面吧!」
遲靈瞳大大的眼睛滴溜溜轉了幾轉,「我有個建議。」
「說。」
「你可以要求我關伯伯辦三份護照,帶上我。」
吳青一愣:「什麼意思?」
「你想想啊,不管你和我關伯伯在哪見面,都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管轄區,法網恢恢,你一交人,不等你上飛機,怕是立刻就進牢籠了。只有你把我也帶上飛機,挾持我到國外,那麼,你們才會得到真正的安全。」
「媽媽,我同意她的建議。」吳小青扭過頭叫道。
「好好開你的車。」吳青眯起眼,凝視著遲靈瞳,「你沒理由幫我們!」
「我說我也想出國呢!」
「你隨時都能出國。」
「不,我現在就想出國,能走多遠走多遠,浪跡天涯,等我倦了,也許有一天,我會回來。」
「你受了什麼刺激?」
「只是不想和某個人待在同一個天空下罷了。請問你們相信愛情嗎?」
「不相信。」吳青母女異口同聲回答。
遲靈瞳眉眼俏皮地彎起,「英雄所見略同,所以我要去一個沒有愛情的異國他鄉,一個人靜靜地生活,誰也不認識,就當是重生。」
吳青狐疑地眨眨眼,「你不是剛訂婚嗎,難道他傷你很深?」
「我和他現在的狀況就像頭頂上懸著塊大石,晃晃悠悠的,說不定哪天就砸下來了,說不定也許就砸不下來,我不想捏著顆心生活。你們呢?」
吳小青撇了下嘴,接話道:「以前追我的男人很多,像蒼蠅似的圍著,有一個還為我自殺。可是我媽媽的公司一出事,他們瞬間就跑得沒蹤影了,比兔子還快。我爸爸也是,背著我媽媽和公司里的職員鬼混,表面上還裝得和媽媽多恩愛,直到我媽媽有天把他們捉jian在床。男人,他媽的,沒一個是好東西。」
「好了,好了,不要亂講話,加油站到了,你鎮定點。」吳青拍了拍吳小青的肩膀,不放心地又看看遲靈瞳。
「我會乖乖坐著,現在,我們可是一夥的。如果你能把我手腳鬆開,那就更好。這樣子挺難受。」遲靈瞳低頭看看腳,好像腫了。
吳青打量著她,好半天,才說道:「一會上路後,我會看你的表現再作考慮,你合作點。」
「一定,一定。」遲靈瞳頭點得像吃米的雞。
吳青看四周沒有異常,拿起一件大衣遮住遲靈瞳的手和腳,向吳小青使了個眼色,下車向加油站的公用電話亭走去。
吳小青用眼角的餘光瞄著遲靈瞳,探頭對加油工說:「麻煩把油箱加滿。」
冷風從車窗里吹進車內,遲靈瞳連著打了幾個噴嚏,「你說這到哪了?」
吳小青為了讓神經放鬆,低頭抽出一張CD塞進音響,「不知道。」
加油工呵呵一笑,「再走三百多里,就是青台市了。」
青台……遲靈瞳自嘲地傾傾嘴角,繞來繞去,怎麼還在這片天空下啊!
音樂響起,一個憂鬱的女聲在車內飄蕩,吳小青用頭點著節拍,從包里掏出幾張老人頭遞給加油工,吳青一臉疲倦地回來了。
「怎樣?」吳小青等吳青上車,關嚴車窗,繫上安全帶。
「他同意了,見面地點約在青台機場。」
「那兒沒有直飛多倫多的航班吧?」
「是沒有,但有她同行,你擔心什麼。」吳青冷冷地瞥了一眼遲靈瞳。
她沒有聽她們在講什麼,她整個心都沉浸於在車內的歌聲中。
我看見停歇著的天空/我聽見沒有節拍的風/仿佛只有我心中/還有夢/有沒有唱不完的情歌/有沒有不墜落的煙火/我和你總是擦肩而過/對你的思念還是那麼多/說再見不一定再遇見/說承諾不一定會出現/微笑和哭泣的臉/一點一滴沉澱/會是最美麗的畫面
我和你總是擦肩而過……說再見不定再遇見,說承諾不一定會出現……遲靈瞳默念著這兩句歌詞,一遍又一遍。
「你在哭?」吳青看到遲靈瞳臉上的淚啪噠啪噠往下掉。
「我說過這樣綁著很難受,你聽到沒有?」遲靈瞳嘴唇顫動著。
「老關,是瞳瞳的消息嗎?」醫院的走廊里,譚珍拽了拽關隱達的手臂。
關隱達合起手機,神色凝重地點點頭:「目前瞳瞳不會有任何事情,我剛讓人查過,電話的方位是青台市下面的一個小鄉鎮加油站附近。」
「那快讓人去抓呀!」譚珍急了。
關隱達搖頭:「我們要考慮瞳瞳的安全,不然她們會狗急跳牆的。讓她們一路平安地去青台。」
「我們就這樣等著?」
「我已答應了吳青所有的要求,放心,一切我都布置好了。」
「你要把所有的細節都想好。」
關隱達內疚地摸了摸譚珍憔悴的臉頰,「小譚,對不起,要不是我的關係,瞳瞳不會被綁架的。」
「幹嗎說這些,瞳瞳不會怪罪你,我也不會,因為我們是一家人。」譚珍淚眼婆娑。
關隱達輕輕嘆了口氣,伸出手臂抱住譚珍,將頭埋在她的發心,「謝謝,老婆!我馬上出發去青台,你……留在濱江照顧子辰。」
兩人往病房看了看,一個醫生輕手輕腳地從裡面走了出來,兩人忙迎上去。
「子辰醒了嗎?」關隱達問。
醫生搖搖頭,「還在昏迷中,但一切功能都非常好,應該馬上就會清醒了。」
「他只是摔了一跤,怎麼會傷得這麼重?」譚珍問。
「蕭教授之前頭部受過重創,這一跤又是頭部著地,大腦里的神經錯綜複雜,不知碰著哪根了,不過,情況良好,兩位不要多慮。」醫生點點頭,走了。
「那我就不進去了,我要去青台布置一下。」關隱達溫柔地看著譚珍。
「不管是好情況還是壞情況,都要給我打電話。」譚珍叮囑。
「好。小譚,你撐不下去,給遲教授打電話,兩人講講話,時間會過得快些。」
「不要,這件事你不是說知道的人越少對瞳瞳越有利嗎,銘之視瞳瞳為掌中寶,要是得知她被綁架,他會急瘋的。」
關隱達微微一笑,兩人並肩往樓梯口走去,一個武警走過來向他敬禮,耳語幾句,他嚴肅地斂眉,連連「嗯嗯」。
譚珍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轉過身去。
病房裡靜悄悄的,窗簾拉著,室內顯得很暗,蕭子辰靜靜地躺在床上,譚珍走過去,在床邊剛坐下,就看到他擱在被單上的手指曲了曲。
「子辰,醒了嗎?」譚珍驚喜地回身拉開窗簾,上前握著他的手。
英俊的濃眉微微擰起,像是痛苦不堪似的,眼睛緊緊地閉著,不太適應室內強烈的光線。
譚珍聽到他咕噥了一句。「什麼?」她把耳朵湊到他嘴邊。
他又說了一遍。
譚珍還是沒聽清,也可以說是沒聽懂,他講的好像不是普通話,也不是英文,而像是南方的某種方言……哦,廣州話,譚珍想起電視裡廣東商人古怪的發音。她一愣。
蕭子辰艱難萬分地睜開了眼,然後又迅速閉上,過了一會,慢慢地再次睜開,目光緩緩地從左向右挪動,落在譚珍身上。
「你是?」他聳了聳眉,沙啞著嗓音。
「子辰,我是你譚姨呀!」他還會講普通話,不錯。
「子辰?蕭子辰?」他突然瞪大眼,一躍坐起,四下張望著,「蕭教授怎麼樣了?」
譚珍跌坐回椅中:「你到底在說什麼?」
他緊張地抓住她的手,「快告訴我,蕭教授現在怎樣?他在不在隔壁病房?還有……宋穎她還好嗎?」
「我不知道你在講什麼,你是不是摔壞頭腦了?」譚珍驚恐地站起身,指指門外,「我去叫醫生來幫你檢查一下。」
「別走,你先帶我去蕭教授的病房。」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又掀開被子抬了抬腿,「我躺了很久嗎?今天幾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