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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37:57 作者: 其君折枝
    她沒有說話,而是靜靜聽著他繼續說。

    「陛下今早於紫宸殿召見杜誠之,因為距離宴席的時間越近,他一直未曾出現,我和老師還有你父親以及其餘大臣便去紫宸殿找他,剛進去就看到陛下一邊吐血一邊指著杜誠之,那個時候,殿中只有陛下和杜誠之兩人,經太醫診治,查出陛下中的毒是西寧那邊特有草藥做出來的,現在杜誠之和杜厲都在大牢,其餘杜家人也被拘禁著。」

    「你剛剛說陛下自導自演,你們早就知道今日會發生什麼?」蘭因問齊豫白,才出口又搖頭,「不,不對,如果你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一定不會讓我進宮。」

    「到底怎麼回事?」她神情凝重。

    齊豫白指腹輕輕搓揉蘭因緊蹙的眉心,聞言,他看著蘭因沉默了一會才說,「毒是杜恪給的,這事,陛下誰也沒說。」

    「那陛下……」

    「他身體本就不好,即使沒有這個毒,恐怕也活不過三年,如今中了這個毒,只怕……」齊豫白沉默半晌才說完,「撐不過半年。」

    就連杜誠之也沒想到那個男人為了剷除他,居然連自己的性命也不顧了。

    屋子裡靜悄悄的,齊豫白和蘭因一時誰都沒有說話,不知道靜默了多久,蘭因忽然撲向齊豫白,在這十月的夜裡,她突然覺得很冷,刺骨的冰冷。

    她知道這樣解決杜誠之是最不費吹灰之力的。

    從敬淵口中知道上輩子為了扶持趙非池登基,他們損失了多少人,如今沒有打仗,百姓安居樂業,杜家以這樣的方式下台可以算得上是最好的結果了,可想到護國寺中那個語氣溫和與她玩笑的中年男人,蘭因卻覺得無比難過。

    齊豫白知道她的難過,可他今晚也說不出別的,只能輕輕撫著她的後背。

    ……

    沒有人想到杜家會以這樣的方式下台。

    杜誠之毒害天子,念他曾有從龍之功賜鳩酒一杯,保留了這位赫赫有名異姓王最後的臉面;杜貴妃褫奪封號,貶為庶人,幽禁冷宮;杜厲買賣民女、殘害百姓,證據確鑿,於午門斬首……其餘杜家人,五服之內皆剝奪官職,三代不准入朝為官。從前大周最有名望的杜姓一族,轉瞬倒台,一時間,汴京城中人人自危,尤其是朝中那些杜黨,更是各個夾緊尾巴過日子。

    可這些事和蘭因就沒什麼關係了。

    日子過得很快。

    轉眼的時間就到十一月了,再過十三天,她就要成親了。她所有的注意都放在了即將到來的大婚,何況婚期將近,她要接待的人也越來越多。

    最先抵達汴京的是她的外祖母和小舅舅。

    他們這次是來汴京定居的,帶來的人和東西自然不少,光搬運那些東西就喊了十幾輛馬車。

    蘭因本想讓外祖母陪她一起住。

    早前齊祖母和她商量過後,讓人把顧宅和齊府的牆壁鑿出了一道月門,蘭因想著,即便以後嫁到了齊府,去看外祖母也方便,可老太太不肯,非要跟著小舅舅一起住,美其名曰是為了管教這個不聽話的小兒子,從前她有一大家子要管,王觀南又得打理王家的商號,太忙,他不肯娶妻也就算了,可如今……她自然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縱容下去了。

    蘭因無法。

    好在王家在汴京的宅子距離甜水巷也不算遠,她平日過去也方便。

    蘭因第二批接待的是她的大表哥和小表弟,他們是一道來的汴京,來的那天,蘭因和齊豫白還特地抽空去王家用了飯,只是席間,蘭因發現大表哥心事重重,不似從前那般愛笑,後來問起外祖母才知道那日下毒的事,大表哥還是知道了。她還知道分家之後,大舅母便自請去了王家家廟,外祖母勸了幾回也沒勸動。

    ……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

    蘭因邀請的人也就沈鳶還遲遲未曾出現,眼見十一月十三越來越近,蘭因也不清楚這位故友會不會出現了。

    *

    雁門關。

    蕭業是三日前接到的信,信是他母親寫的,信中說,顧情來雁門關了。幾乎是一看到這句話,他就下意識皺眉,緊隨其後是無法言喻的厭惡和不滿壓在心頭,他以為自己跑到雁門關,顧情也就能明白他是什麼心思了,她要是還想做世子夫人,那就繼續待在伯府好好做她的世子夫人,若不想,他日問他要一份和離書,他也會二話不說立刻就給。

    可誰能想到她居然偷偷跑出來,來找他了。

    雖然第二封信中已經說明她已經被找到,不會有危險,但蕭業還是覺得煩躁。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情緒了,在雁門關的每一日,他過著猶如苦行僧一般的生活,枯燥、乏味,這裡沒有汴京的繁鬧,有的只有一望無際的黃沙,可他卻很喜歡這個地方。

    這個地方讓他心生平靜。

    可如今這一份安靜又要被破壞了。

    估算日子,從汴京出發,顧情應該也就是這幾日抵達了。他沉默著把信紙燒掉,繼續拿起木雕做手工,這是他近來才有的愛好,此刻他雕得是一個四、五歲齊劉海的小女孩,偶爾有人瞧見,他也只說是親戚家的小孩,這裡的人遠離汴京,縱使知道他的身份也不可能清楚他的情況,就連周安也不知道這是小時候的顧蘭因。

    他不敢讓別人知道他和她的關係,更怕蘭因的名聲因他受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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