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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37:57 作者: 其君折枝
杜恪心裡的滾燙和波瀾突然頓住,他回頭,看向齊豫白,抿唇沉聲,「你什麼意思?」
齊豫白手握轡頭,直視杜恪,「大周誰不知道杜厲才是杜誠之的接班人,本官只是可惜杜二爺一身本事卻只能為他人做嫁衣。不過……」
他忽然的停頓讓杜恪忽然心生不安,他忍不住問,「不過什麼?」
「二爺覺得自己這為他人做嫁衣的時間還有多久呢?」齊豫白言語淡淡,平靜的鳳眸卻如刀刃一般,仿佛可以輕易撕扯開杜恪的心房,「夏本初和秦無涯沒了,杜誠之身邊唯一能對抗你的人也沒了,你表現得越好便越能襯托出杜厲的無用,你覺得以杜誠之的偏頗,他會容你到幾時?」
他越往下說,杜恪的神情便越難看。
握著車簾的手用力收緊,青筋在手背流竄,他又想起了那一夜父親和寧伯的對話。
「杜誠之想要杜厲做他的接班人,但大周卻無所謂誰做下一任西寧王。」耳邊再一次傳來齊豫白的聲音。
杜恪抿唇回視,終於開口了,「你又如何保證,我會是下一任西寧王?」
「我自然無法保證,但二爺是想拿著我們的人頭去跟杜誠之討賞赴死,還是想拼一把求活呢?在杜厲手上討生活的日子不好受吧,他那樣的脾氣,即使杜誠之能容你,以他睚眥必報的性子,只怕也不會允許你繼續活著。」
杜恪沒有說話。
他知道齊豫白的意思,繼續為杜家效勞,等二皇子登基、杜厲上位,他也還是一個死,也許他都等不到那個時間。可若是此時投誠天子,他不僅能活下去,保不准還能做西寧王。
心中再一次變得滾燙起來。
可杜恪活了幾十年,豈是一言半句就能打動的人?何況,他看著齊豫白抿唇,「我知道你們需要什麼,但我需要時間,如果杜誠之知道我放走了你們,我同樣會是死。」
「你有時間。」
齊豫白看著他說,「馬上就是萬壽節了,如果我猜得沒錯,杜誠之這個時候應該已經上路了。」
杜恪這陣子一直在找人,倒是把這事給忘了。
他又跟齊豫白對視了一會,看著齊豫白從始至終都是那副淡淡的模樣,而馬車裡,青衣女子也是差不多的表情,至於那個少年,亦是肩背挺直,不見一點懼色。沉默片刻,杜恪終於開口,他垂首歉然,「發生那樣的事,實非我願,請您勿怪。」
短短一句話卻讓趙非池薄唇緊抿,眼含戾色,他永遠不可能忘記清涼山的那一幕。
直到手被蘭因握住。
像是一注暖流穿過冰冷的四肢百骸,趙非池長睫微顫,他朝蘭因看去,見她搖頭,他雙目緊閉了一瞬,努力抑制著自己的心情,等再睜開眼睛,神情和語氣終於恢復如常,「孤不怪你。」
杜恪這才鬆了口氣。
不敢再叨擾裡頭那位,他連忙落下車簾,又和齊豫白說了幾句便策馬回了那處。
馬車繼續啟程,這一次再也沒有人阻攔他們,等馬車行到十里開外,趙非池終於啞聲開口,「他害死了先生一家,我記得他的臉,就是他逼死了先生他們,阿寶才三歲……如果不是他,他們不會死。」
蘭因知道他是在說清涼山上長白先生一家的慘況。
她正不知如何寬慰,車簾外頭卻響起齊豫白的聲音,「殿下,什麼時候用什麼樣的人,杜恪絕非善類,但我們如今正需要他的狼子野心。」
趙非池淚眼婆娑,心有不甘,他緊握著拳頭說,「那我要一直容忍他嗎?」
齊豫白溫聲,「當然不會。」
或許是因為他的篤定讓趙非池的心情好受了一些,他忍不住問,「那我要等到什麼時候?」
「等您長大到不需要他的時候。」
外面傳來齊豫白的聲音,趙非池沉默了許久,方才開口,「我知道了。」
兩人說話的時候,蘭因並未插嘴,等他們說完方才打開隨身的包袱,從裡面拿出一小包油紙包,在趙非池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手心忽然多了一顆糖。
那糖在陽光下閃爍著琉璃般的光彩,他眼眸微動,迎著蘭因含笑的注視,啞著嗓音說道:「謝謝。」
蘭因笑笑,比起昨日剛知曉他身份時的生疏恭敬,此時的蘭因待他又多了一份看待弟弟的心情,其實他也不過十一,如果放在尋常人家,正是爹娘疼愛的年紀。
「吃吧。」她和趙非池說。
趙非池在她的注視下把糖果塞進嘴裡,甜味一瞬間蓋過了心裡的苦。
「甜吧?」
「嗯。」他輕輕應道。
蘭因便不再多說,而是挑開車簾,喊了一聲「敬淵」,等齊豫白應聲俯身,她夠著手也給他餵了一顆。
齊豫白從前並不喜歡這樣的東西,和蘭因相處久了倒也習慣了,任糖果在嘴裡蔓延甜意,他眉目溫柔地伸手撫了撫她的頭。
秋光正好。
蘭因靠著車窗與齊豫白說話,趙非池便看著她。
而後這一路,因為有杜恪留下的令牌,齊豫白一行人暢行無阻,半個月後,十月初,一行人抵達汴京。
第102章 顧家 你不恨我,但也無法原諒我,是嗎……
齊豫白還得去宮裡述職, 蘭因與他便在保康門街分開。
到了汴京,杜誠之的人便是膽子再大也不敢在天子腳下犯事,但齊豫白還是不放心,仍讓竹生等人跟隨, 蘭因怕他擔憂也就沒有拒絕, 馬車繼續朝甜水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