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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37:57 作者: 其君折枝
鮮血在趙乾的明黃寢服上化作點點紅梅,他卻無暇去顧,他雙眼濕潤,面色蒼白,聲音都在發抖,「是朕害了先生……是朕害了先生!」
康禮勸道:「這怎麼能怪您?要怪也該怪那些賊人!」
龐牧也連忙跟著說道:「康公公說的對,這和您無關,臣聽來人回稟,先生及其族人是甘願赴死的,就連先生最小的孫兒面對死亡都沒有哭鬧。」
要登上帝位註定殺機重重。
當初他坐上這個位置不也犧牲了許多人?趙乾相信長白先生是心甘情願赴死,可他怎麼能如此坦然地接受這一大家子的犧牲?如果當初不是他實在找不到人,先生原本是能安享晚年的,何至於到了這把年紀還落到這樣的結局,甚至連一個族人也未能留下,一想到龐牧那句「最小的孫兒都沒有哭鬧」,趙乾的眼睛就更加紅了。
「杜、誠、之!」
他一字一頓,心中如有千萬火把一併燃燒,外面雷電交加,閃電在窗外劈過,照亮趙乾怒火滔天的臉,暫且壓下心中的震怒,他問龐牧,「太子呢?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太子……」
龐牧的臉色卻愈發難看了,「太子擔心先生一家出事又特地折回,被杜賊的人發現蹤跡,影衛的人折損了十幾名兄弟把太子帶走,但……現在屬下也聯繫不到跟在太子身邊的影衛了,只知道杜賊那邊也還在追查太子的蹤跡,想來太子還未被他們捉住。」
對於這個結果,殿中三人的臉色都不算好看。
尤其是趙乾。
他把自己這個兒子秘密保護了十多年,為得就是想把杜誠之解決掉之後再接他回京,讓他可以平平安安榮登大寶,怕人發現他還存活於世的消息,他十多年不敢見他一面,只能通過畫像和先生的書信知曉他如今過得如何,沒想到他藏得這麼隱匿,竟然還是被杜誠之找到了!現在太子不見蹤影,先生一家又慘死……趙乾一向溫和的臉色徹底變得陰鷙下來。
他起身在殿中踱步。
腳步聲被外面的雨水蓋過,趙乾走了許久方才和龐牧發話,「你親自派人去找太子的蹤跡,若找到,直接迎進皇宮。」原本藏著非池是怕他遇到危險,可如今,顯然是把他放在身邊最好,杜誠之就算膽子再大,還敢明目張胆弒君不成?
龐牧立刻領命告退。
等他走後,趙乾又走到書桌前,他親自提筆書寫了一封秘信,又從暗匣中抽出一張畫像,交給康禮,「找人送到齊豫白的手中。」
康禮心下一驚,「您這是……」
趙乾默然片刻方說,「杜誠之動靜鬧得那麼大顯然是沒想讓太子活著回京,龐牧雖然是影衛,但杜誠之為人老謀深算,想必早就知道龐牧此人,他這番離京只怕被人盯著不好行動,正好齊豫白也在江南,讓他秘密在江南搜查,若找到太子便帶在身邊。」他說著走到窗邊,窗子被他推開,外頭的雨一下子全部被澆灌了進來,一眨眼的功夫,趙乾的寢服就被雨水澆濕。
康禮勸他離開。
趙乾卻未理會,他沉默地握著拳頭看著窗外,任雨水潑面,蒼白的嘴唇一張一合,喃喃說道:「非池不能有事。」
不僅僅因為他是他和相宜唯一的孩子,更因為他是大周的希望。
如果真的讓他的次子趙衍登基,以他的心性絕對會成為杜誠之的傀儡,屆時整個大周都將是杜家的囊中之物!
……
西寧王府。
同樣一個雷電交加的夜裡,杜厲、杜恪兄弟倆齊齊跪在地上。
杜誠之坐在主位,身上依舊是一件樸素的褐色道服,他看著底下的兄弟倆沉默不語。
外面的雷聲愈發襯出屋中的安靜,沉默間,杜恪率先說道:「父親,這事和大哥沒有關係,是我做事沒做乾淨,讓人提前知道了消息,這才讓人跑了。」
杜厲本以為發生這樣大的事,他這庶弟必定要向父親告狀,沒想到他竟把所有的過錯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驚詫之餘,他忍不住扭頭朝身邊的杜恪看了一眼,一時搞不懂他這庶弟肚子裡賣得什麼藥。他自然不相信他會這麼好心,雖說這些年他這庶弟韜光養晦,每次看到他也是恭敬有加,可年輕時他可沒少在他手上吃虧。
「這事和你沒關係。」杜誠之終於開口了,「要怪就怪這個孽障!」
不同和杜恪說起話時的平靜,面對杜厲,他難掩怒容,大掌重拍身邊茶几,厲聲喝道:「你個孽障,你可知道你做錯了什麼?」
杜厲也知道這次自己犯了大錯。
誰也沒想到那個自出娘胎就斷氣的小孩竟然還活著。
他當然知道那個人的存在對他們杜家有怎麼樣的威脅,原本天子就二皇子一個孩子,二皇子出自杜家,是他的外甥,以後等天子駕崩,毫無疑問是他的小外甥登基,屆時,整個大周不都是他們杜家說了算?可偏偏還有一個孩子,那個孩子是元後所生,論身份地位,比他的小外甥還要尊貴。
可以想想,等那個孩子回京,朝堂會掀起什麼樣的風波。
可知道歸知道,被自己親爹當著他最為厭惡的那個庶弟教訓,杜厲自然臉色難看,他忍不住嘀咕,「您若早些時候告訴我,我怎麼會偷偷跟上去,又怎麼會打草驚蛇?」
「你!」
杜誠之這次是真的被他氣急了,他想訓斥,張口卻是一陣咳嗽,老僕連忙遞了茶盞過去,杜恪也面露關切,「父親,您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