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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37:57 作者: 其君折枝
    原本抵在膝蓋上虛握的手忽然用力緊握。

    給他包紮的只是太醫院中一個小學徒,瞧見才止血的地方再次迸出鮮血,他臉都白了,又見蕭業雙目黑沉凝望門口,更是話都說不清楚,結結巴巴道:「大,大人,您不能用力,不然血,血止不住。」

    年輕禁軍顯然也看到了,他順著蕭業的視線看過去,便瞧見齊豫白站在那邊。

    幾個太醫正圍著他,嘴裡道著恭喜,便清楚明川這一番失態是因為什麼了,他不知該說什麼,只能抬手輕輕拍了拍蕭業的肩膀。

    蕭業抿唇,卻還是不肯收回目光,就那樣沉默地凝望齊豫白。

    齊豫白察覺到了蕭業的視線,卻未看他,說明來意後便有一個太醫去拿醫箱了。

    目送他們離開,太醫院中議論卻還不斷,「陛下如今是越發看重這位齊大人了。」

    「我聽說龐相還有意把人帶進政事堂,等進了那,再起碼也是三品,雖說他在大理寺也能有所作為,可怎麼能和政事堂相比?」那裡可是天下文臣都想進的地方,尤其如今還是龐相當政,這位齊大人又是他的學生,其中意思顯然已十分清楚。

    只要這位齊大人來日沒出什麼差錯,等龐相致仕,那宰相的位置自然是他的囊中之物。

    「這位齊大人才二十一吧?」

    「二十一,居然能有這樣的成就……」有人感慨。

    那群人說這些話的時候並未注意到蕭業,說完也就各自散開了,可蕭業卻還凝望著齊豫白離開的方向,只是相較先前的如臨大敵,此時他眼中更多的卻是悵然。

    曾幾何時,他也是旁人口中的少年英才、青年才俊,未想如今竟落魄至斯。

    他心中被兩種複雜的情緒纏繞著,既不甘又慶幸,不甘齊豫白的功成名就遠超於他,不甘她的未婚夫比他好,不甘自己再也無法擁有她,卻又……慶幸,慶幸她選擇了一個不錯的夫君,至少有他在,從今往後再無人敢議論她的是非。

    外邊蟬鳴陣陣,夏日晴朗,蕭業處於這偏隅一角,卻沉默地閉上眼。

    *

    齊豫白帶著太醫回到家,正好和送蕭思妤出門的蘭因碰上。

    蘭因看著回來的齊豫白,正驚訝他今日回來的這麼早,卻瞧見他身後還跟著一個人,幾乎是在看到那名中年男人身上的服飾時,蘭因便知他是什麼身份了,等聽齊豫白引薦了一番,她便立刻朝人福身一禮,「許太醫。」

    「顧小姐快請起。」許太醫不敢受她這一禮,忙側身避開。

    他來前已從齊豫白的口中知道大體情況,這會便與蘭因說,「勞煩顧小姐差人給許某領路。」

    「停雲。」

    蘭因忙朝身後喊了一聲,與她交待,「你替大人領路。」

    等停雲領人進屋,她正想與齊豫白說話,餘光瞥見身邊的蕭思妤,暫時先壓住心中的情緒與齊豫白說道:「思妤今日過來看我,我正要送她離開。」

    都是熟人,倒也無需見禮。

    只是蕭思妤如今面對齊豫白,神情難免不如從前那般自然,她想過顧姐姐會成婚,甚至還想著日後給人相看個好的,但她怎麼也沒想到這人會是齊豫白,她喊了幾年師兄的男人。

    更沒想到……

    蕭思妤想到剛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又是不敢置信,又是擔憂。

    怕師兄性子清冷不會照顧人,也怕顧姐姐日後和人在一起受冷落受委屈,翻來覆去輾轉難眠,卻從塗以辭的口中知道一則舊事。

    原來師兄早就對顧姐姐情根深種。

    這些年不娶旁人也是因為他心中有顧姐姐的身影,再裝不下別人。

    顧姐姐能得這樣的一心人,她自然是替她高興的,但想著喊了多年的嫂嫂馬上要成了別人的妻子,她這心裡又難免忍不住惆悵。可見兩人並肩而立,男才女貌,尤其是顧姐姐,那眼中的溫柔和看向師兄時藏不住的歡喜,她終究還是掩了心裡的糾葛與齊豫白如常打了個招呼,又說,「嚴明說等過幾日天氣好,師兄和他一道休息的時候,我們再一起聚下。」

    齊豫白頜首應好,卻說,「得在初六前。」

    蕭思妤一怔,「這是為何?」

    蘭因也朝他看去,不知他這話是何意思。

    「過陣子我得出去公幹,不知何時才能回來。」話音剛落就見蘭因身邊神情一怔,他仗著寬袍大袖,輕輕握住她的手,等蕭思妤告辭離開的時候,他低眉看著神色還有些怔忡的蘭因,方才柔聲與她說,「進去再說?」

    蘭因看著他,沉默半晌才點頭應好。

    第84章 蘭因從不是莬絲花 做你要做的事,不必……

    兩人一道進去。

    路上齊豫白卻並未立刻與她說起離開的事, 而是垂下眼帘和蘭因說,「先去看看太醫怎麼說?」

    事關外祖母的身體,蘭因自然沒有二話,她收斂了面上因為聽說齊豫白要離開而流露出來的表情, 與人並肩朝外祖母的房間走去, 才進屋中, 剛跟齊豫白向人問完安, 便見外祖母雖然神情懨懨卻還是不大讚同地與她說道:「你這丫頭,也太麻煩豫兒了, 我不過是這陣子苦夏,沒什麼精神,哪裡就需要看病了?你還讓人請宮裡的太醫來為我診治。」

    蘭因正要開口。

    齊豫白卻已溫聲與人說道:「您的身體要緊。」

    「那也不至於請太醫……」王老夫人蹙眉, 她雖然家中無人做官,但也知曉宮裡的太醫不是隨便替人診治的,也不知豫兒這孩子用了什麼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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