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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37:57 作者: 其君折枝
康禮忙道:「有長白先生在,太子必定不會有事。」
趙乾卻未說話,朝陽穿過窗格照進屋中,空氣中瀰漫著白色的塵埃,他靜望南邊許久,忽然朝書桌後的一排書架走去。
康禮知他是要進密道,便垂首退到了外間。
殿門被合上,書架朝兩邊移動,一間密室曝露在眼前,一卷女子畫像懸掛於牆上,畫卷中的女子穿著一身皇后只能穿的宮裝,而畫卷之下放置著一塊靈位,上書愛妻柳相宜。
不是大周的皇后,而是他的愛妻。
無人知曉就在這一座紫宸殿中,當今天子為他那位早逝的妻子安置了靈位。
趙乾眉目溫和,他從隨身帶來的信匣中拿出最上面一封信,溫聲念著信中內容,等念完,他方才看著畫卷中的女子說,「相宜,他很好,總有一日,我會帶他來這見你。」只是說完又是一陣延綿不絕的咳嗽。
……
「你先前也太莽撞了,你可知夏本初是杜誠之的左膀右臂,動他,就是在打杜誠之的臉,你可想過後果?」才出紫宸殿,龐含光便忍不住低聲訓斥起身邊這位自己平生最滿意的學生。
說是怨怪,卻是擔憂更多一些。
齊豫白自知他心中憂慮,便溫聲安慰,「老師別擔心,學生會小心的。」
龐含光沒好氣瞪他,「這哪裡是你小心行事就能沒事的,我本來想著是徐徐圖之,儘量不要讓你和杜誠之的人硬碰硬,可陛下……」他蹙眉,「陛下如今是越發心急了。」
卻也知曉他那個身體。
若陛下身體安康,自是無需這般著急,便是熬死杜誠之也是行的,偏偏……他搖頭,到底未再多提此事,只跟齊豫白囑咐,「你做事一向妥帖,但夏本初能成為杜誠之的左膀右臂絕非善類,你與他接觸一定要格外小心。」
齊豫白前世與夏本初接觸過,知道那人溫良和善表面下是怎樣的陰辣狠毒。
他自然不敢對其小覷。
不過相比對夏本初的擔心,汴京城中的人和事更讓他操心。「學生不在汴京的這些日子,恐怕得麻煩老師……」
「你放心吧。」
龐含光自然知曉他擔心什麼,「有老夫在,一定會保你祖母和未婚妻無憂。」
齊豫白便無甚擔心了。
他拱手謝過。
師生二人繼續往前走,才走到一處,忽聽前面傳來一陣喧鬧。
皇宮之中處處講究規矩,誰敢這樣肆意喧鬧?龐含光又一向重規矩,幾乎是聽到這喧譁聲便當即就沉了臉,走過去一看,發現竟是他的學生,當朝二皇子趙衍。
趙衍今年不過九歲,他穿著一身紫衣華服,頭戴金冠,面貌和當今天子有些相像,行事卻沒有當今天子的穩重溫和。他這會騎在一個內侍的身上,一邊騎,一邊還拿著自己的小馬鞭時不時揮動幾下,嘴裡跟著喊道:「駕,駕,駕!」
滿院子奴僕似乎早已習慣他這副模樣,不敢怒更不敢言,可龐含光卻沉了臉,厲聲呵斥,「你在做什麼?」
趙衍聽到這個聲音,先是一愣,等回頭瞧見龐含光的臉,他小臉一白,馬鞭扔在地上,他忙從內侍身上起來,神情訥訥喊人,「……先生。」
龐含光滿目失望,卻只能拂袖,「去溫習論語,明日我要抽背。」
趙衍當即苦了小臉,龐含光卻不為所動,喊了趙衍的貼身內侍讓人帶他回去背書,等人心不甘情不願被人帶走,方才長長嘆了口氣。
齊豫白凝望趙衍離去的身影,看著他不高興的踢踹內侍,跟著龐含光出去的時候,看著身邊長吁短嘆的長者,忽然問,「老師真的覺得二皇子能坐好那個位置嗎?」
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龐含光卻沒說什麼,只是搖頭一嘆,「陛下膝下總共就二皇子一人,不管他能不能坐好那個位置,都得他去坐,難不成你還想讓其餘藩王宗室子嗣登上那個位置嗎?」他想也不想就駁了,只說,「還好二皇子尚且年幼,那些陋習毛病也不是沒法子扭轉過來。」
「等杜家倒台,杜貴妃沒了依靠,屆時我再好生教導二皇子……」
齊豫白能感覺出老師話語之中的無奈,他忽然想到前世那個年輕卻明睿的帝王,那個至今不知道在哪的孩子,沉吟片刻卻未說什麼。
他如今還未進政事堂,陪著老師走了一段路,目送他進了政事堂,自己便轉身朝太醫院走去,路上碰到不少官員和內侍,迎面碰到,皆笑著恭賀他定親,齊豫白面上雖然還是不苟言笑的模樣,卻也都溫聲與他們回了禮,道了謝。
等到太醫院,倒是碰到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蕭業。
他左臂受了刀傷,正在包紮,身邊還站著一個年輕的禁軍,這會正在絮絮叨叨,「那姓秦的也太不是東西了,說是切磋,居然下這樣重的手,要不是你反應及時,這手差點就廢了。」
「不過明川,你今天到底怎麼回事?以前那姓秦的在你手上三招都過不了,這次居然能傷到你。」
「我……」
蕭業正欲說話,忽然聽到一句,「齊大人,您怎麼來了?」
蕭業猛地回頭,便見一個穿著緋袍的男人踩著日光走了進來,離得遠,他又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之中,其實並不能看清他的相貌,但看著那個挺拔如松的身影,蕭業還是一下子就認出了他就是齊豫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