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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37:57 作者: 其君折枝
    可從始至終,蕭業的目光一次都沒落在她的身上。

    顧情心中淒楚,眼中再次含淚。

    黑夜隱藏了遠方的身影,她終於收回目光,滿面頹然往外走去。

    「我如今是知道顧蘭因像誰了。」眼見那一群人浩浩蕩蕩離開,蕭母疲憊開口,「要顧蘭因真由王氏帶大,這樣的兒媳婦,我也不敢給你娶。」

    雖然她如今對顧蘭因心懷怨恨,但無論是蘭因的品行還是她作為一個宗婦的才能卻是沒得說的。

    心中也不禁感慨這王氏的命真是好。

    年輕的時候有爹娘兄弟寵著,嫁進侯府,婆婆不管事妯娌又好說話,丈夫還遠在雁門關,任她作天作地,也無人說她半句不是,搖了搖頭,還真是同人不同命。

    蕭母在心中感慨一番後看向蕭業,她心中還有些惱怨他先前未揭露顧情的真面目任由王氏蹬鼻子上臉,可見他在夜色下身形蕭索,那番指責的話又說不出來。

    最終也只能化作一嘆,晚風帶走她的嘆息聲,她見蕭業還看著遠方,不禁問道:「業兒,你在想什麼?」

    蕭業沒說話,他只是看著夜色中那行離開的身影。

    先前王氏對顧情的維護還歷歷在目,這讓他忍不住想起這些年他每次和蘭因回侯府時的情形,他在想什麼?他想到每次王氏對顧情噓寒問暖時,蘭因獨自站在一旁,偶爾蘭因的眼中會流露出欽羨的目光,以及蘭因被王氏指責時隱忍垂眸又孤苦無助的模樣……他一直都知道王氏不喜歡蘭因,可每次他都任由蘭因一個人去面對王氏。

    她那個時候應該很無助吧?

    親生母親不愛自己,丈夫又從不安慰她,甚至還常常冷落她,這些從前被他忽略的事,如今想起,卻成了鋒利的刀剜得他血肉模糊、心臟抽疼。

    蕭業喉嚨啞澀,目光也變得更為晦澀,有熱意湧上眼眶,他捏緊手指收回目光,啞聲道下「沒什麼」三字便抬腳邁入黑夜之中。

    蕭母看著蕭業離開,忙喊了一聲,「業兒。」

    她想說他們母子已經很久沒有說話了,可蕭業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他獨自一人走在夜色里,十五的月亮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長,晚風吹過,只有地上那一道寂寥的身影陪著他。

    ……

    伯府正門口。

    王氏被王老夫人拉著走到外面方才回過神,手腕被攥得生疼,王氏嬌氣,站穩腳跟後,她不滿地甩開王老夫人的手,一邊揉著手腕,一邊不高興地沖王老夫人說道:「母親,您弄疼我了!」

    說著又不滿起來,「您問都不問就拉著我這樣出來,您都不知道孫玉容他們怎麼對情兒的!他們把情兒關在屋子裡不准她出門,要不是雪芽跟我說,我差點就要被蒙在鼓裡了!」

    王氏越說越生氣,可王老夫人卻只是冷眼看她。

    「你怎麼不想想人家這麼做的原因?」眼見蘇媽媽領著顧情過來,到底也是自己的外孫女,那些話她也不願當著顧情的面說,便只看著王氏說道,「我讓人在十里巷給你們準備了宅子,先前已讓人過去收拾了,夜深了,你帶著小情去那安置吧。」

    王氏原本還在想王老夫人那番話,突然聽到這一句,她一愣,「十里巷?顧蘭因那不是還有多餘的房間嗎?」話說到這,一想今日蘭因對她的態度,她的臉色驟然變得難看起來,聲音也徹底沉了下去,「是不是她不肯讓我們住?」

    不等王老夫人說什麼,她已怒氣沖沖說道:「我看她翅膀真是硬了,連自己的娘和妹妹都不管了!也是,她要是心裡還有我們這些家人,她就做不出這樣的事!」

    「夠了!」

    王老夫人僅剩的那點耐心和好脾氣也終於被消磨殆盡了,她目光失望地看著王氏,沉著嗓音斥道,「顧蘭因顧蘭因,你還記得她是你的女兒?你看看你是怎麼對情兒,又是怎麼對因因的?因因如今變成這樣是誰造成的,你有這個臉過去?」

    顧情正好被蘇媽媽扶著到了跟前,聽到這句,她臉色微變,握著帕子的手收緊,她不敢去看王老夫人,只能埋著頭怯生生喊人,「外祖母……」

    王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瞧見她那張蒼白的臉,她兩片嘴唇微張,到底沒再繼續往下說,只朝人一頜首應了這聲稱呼便看著王氏說道:「因因那本就只是個小兩進的宅子,我這次帶的下人又多,十里巷宅子大,位置又方便,你們去那住著,等回頭我再帶因因過去看你們。」

    她言語儘可能溫和,可王氏卻是個氣到極致時誰也不認的主,她一把拉住顧情的手腕沖王老夫人說道:「不去就不去,您當我稀罕過去?我也用不著您可憐,我們母女自有地方去!」

    她說完不等王老夫人再說什麼,便氣沖沖拉著顧情朝馬車走去。

    「母親……」顧情想阻攔,卻掙不脫王氏的力氣,只能被人拖著往前走。

    蘇媽媽在身後白了臉。

    「夫人!」

    眼見王氏並未止步,又見身邊老婦人臉色青白,蘇媽媽急得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扶著王老夫人的胳膊寬慰道:「您別生氣,夫人她,她……」她想為王氏辯解,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夫人這些年的脾氣是越來越糟糕了。

    王老夫人沒說話,她看著已經上了馬車的母女倆,看著那面被人用力甩下還在晃動不止的車簾,她什麼都說不出,半晌才啞著嗓音吐出幾個字,「……她是真的被我寵壞了。」威嚴強勢了一輩子的老人此時就像是突然之間老了十歲,她滿面頹廢,身形都有些佝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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