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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37:57 作者: 其君折枝
    看著她笑得停不下來的樣子,齊豫白面有無奈,卻也不曾阻止,仍牽著她的手凝望她。

    等蘭因止了笑聲的時候已經過去有一會了,她一雙杏眸因先前那一陣笑水盈盈的,嗓音也帶著有些愉悅又有些無奈的笑音,「齊豫白,我們那會才多大。」她那會才六歲,齊豫白比她大一歲也就七歲樣子,雖然古法有雲,男女七歲不同席,卻也沒到連長輩在時見一面都不行的道理,這人還真是打小就是個小古板。

    不過她還挺喜歡他這副小古板的樣子。

    蘭因起了一點興致,雙眼亮晶晶地看著齊豫白,「然後呢?」她很喜歡他說起他們小時候的事,這讓她有種他們其實是一起長大的感覺。

    「我那會第一次見你,以為你是王家哪個得寵的小姐,只覺得你天真爛漫,也沒多問你的事。」

    「後來……」齊豫白說到這忽然停頓下來。

    蘭因知道他要說什麼,卻不介意,還笑著補充完他未說完的那番話,「後來才發現我根本不是什麼受寵的王家小姐,而是一個被遺棄的小可憐。」

    察覺到握著她的手忽然多用了幾分力道,男人的神情也變得嚴肅了許多,蘭因展眉一笑,她帶著安撫的力量回握住齊豫白的手,語氣輕柔與她說道:「沒事,這都過去多久了,我早就不介意了。」

    「真的。」

    她笑著補充道:「現在的我身邊有你,有外祖母、齊祖母,還有時雨他們,早就不會再為一些沒必要的人感到難過了。」如果她真的還為那些拋棄她的人感到難過,先前碰到王氏的時候就不會是那副模樣了。

    齊豫白看著她沒說什麼,只是抬起胳膊輕輕撫了撫她的頭,又過了一會,他才繼續說道:「我那會只覺得我和你同病相憐,所以就下意識地對你多了幾分關注,後來又聽成則說你讀書好,教書的程先生也誇你寫得一手好字人又聰明,還說你若是男子必定能在朝堂有立足之地。」

    王家分族學和閨學,族學收攏一切王家本家旁支以及與王家交好,例如齊豫白這樣的子弟,而閨學卻只教女子,兩者雖然不在同一個地方讀書,但教書的先生卻有重合。

    齊豫白說的這位程先生便是教寫字的,偶爾也會在她們的要求下說些過往的經歷和外頭的風光。

    那位程先生和普通大儒不一樣,也不覺得女子就該只學三從四德,相反,他很喜歡用一些過往的經歷教他們為人處世。

    那麼多先生里,這位程先生的課,她是最喜歡的,她在課上不曾過多表現,但私下的時候,她常會和這位程先生討論一些事情。

    沒想到齊豫白對她還有這一份關注,蘭因有些驚訝,也有些高興,原來在她不知道的那些年,曾有個人這樣關注她,可高興之餘,她又有些遺憾,若她早知道他的這份關注,若他們早就相識,他們的過去會不會不一樣,會不會……他們早就在一起了?

    蘭因只一想,便搖頭。

    她跟蕭業是自幼許下的親事,若無重大緣故,她怎麼可能另嫁他人?蕭家不會允許,顧家也不會允許。她把遺憾壓到心底,儘可能地用如常的語氣問齊豫白,「然後呢?」

    「後來我偶然瞧見你去王家那個荒園,鬼使神差地我也跟了過去。」

    瞧見蘭因在他說到荒園的時候微微睜大的眼睛和不敢置信的神情,知道她在想什麼,齊豫白輕咳一聲,「我得和你說聲抱歉,第一次我是瞧見你很難過怕你出事才跟了過去,後來……」

    卻是習慣了。

    他曾在她不知道的那些年,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見證她從一個小女孩一點點長大成人,看著她越來越堅強,越來越理智從容,也越來越知道怎麼讓自己生活的更好,未曾聽到她說話,又見她低著頭,齊豫白有些擔心,他小聲問,「生氣了?」

    蘭因搖頭。

    倒不至於生氣,只是覺得有些丟人。

    本以為那是她的秘密基地,她可以在那肆意哭肆意笑,不用怕別人知曉,哪想到齊豫白也在,甚至一直關注著她,那她當年哭得那些醜樣豈不是都被他看到了?一想到這,蘭因就覺得眼前一黑。

    大抵喜歡一個人總忍不住想在他面前展露最好的自己,不想讓他知道她那些難堪的過往。

    羞恥讓蘭因無法在這個時候直面齊豫白,她想快速轉開這個話題,便繼續問他,「那後來呢?你……」她想說難道就是因為這些,他才會喜歡上她的嗎?可心中的赧然讓她無法直接開口詢問。

    齊豫白卻仿佛知道她要問什麼,他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如實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或許是在他們一日日的訴說下,或許是瞧見你在荒園哭得小心翼翼不敢讓人知曉的時候,又或許是在你送我醒酒湯的時候……」

    醒酒湯?

    蘭因一愣。

    後知後覺倒是想起一件事。

    她好像的確給人送過醒酒湯,那日應該正值年節,王氏來給外祖母拜年,她知道王氏不喜歡她便一個人在園子裡散步,不想突然被一位醉酒的公子撞上,那會隨行的丫鬟很生氣,她卻不願多事,又見那公子一身白衣低著頭,身上酒氣很濃,她怕他醉醺醺的回頭衝撞了別人,便吩咐人去準備醒酒湯又讓那丫鬟留在那邊照顧,自己卻是一句話都未與那醉酒的公子說就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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