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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37:57 作者: 其君折枝
齊豫白卻未曾為自己辯解,等侍者離開,他就主動鬆了手,迎著蘭因怔松的目光,他朝人走了一步,可蘭因怕他再對他做什麼,竟慌亂地往後退了一步。
等反應過來,她看到對面男人微變的神情和受傷的目光,蘭因張口想解釋,卻又覺得被他這樣誤會也好。
既然註定不能在一起,何必讓他心懷期待?
蘭因抿唇不語。
她看著齊豫白,神情欺霜賽雪,看著很是冷清,藏於袖中的雙手卻不由自主緊握。
齊豫白黑眸凝視蘭因,半晌後,他微微抿了下乾澀的薄唇,垂下眼帘和蘭因說道:「……你別怕我。」
他似乎怕蘭因真的怕了他,連說話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蘭因不忍見他這般,心下一顫,剛剛才撐出來的幾分冷漠又呈頹倒之勢,她想向他解釋,她從來就沒怕過他,要說害怕,她也只是怕被別人發現,怕毀了他的名聲,可正等她想辯駁的時候便又聽齊豫白啞著嗓音說道:「我只是太高興了。」
短短一句話讓蘭因原本想脫口而出的話再次卡在了喉嚨口。
她目光怔怔看著齊豫白,明明先前就已經有了猜測,可真的從他的口中聽到這番話,蘭因的心還是亂得不行。
「齊豫白……」蘭因啞聲。
齊豫白重新抬起眼,他烏黑溫潤的雙目看向蘭因,「先聽我說,好嗎?」
他帶著商量的溫柔語氣讓蘭因沒辦法拒絕,只能沉默。
齊豫白知道她這是答應了,面上的神情又變得鬆緩了一些。他想,他活了兩世,疊加起來幾十年的波瀾情緒可能都沒今日多,他看著蘭因,「你應該已經從停雲口中知道,我喜歡你。」
蘭因濃睫微顫,她看著齊豫白,紅唇緊抿,沒有說話,袖下的手卻捏得更加緊了,多日不曾修過的指甲已經長起來,扎在肉里很疼,她卻不敢鬆開,她怕一鬆開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意和悸動。
她只能用這樣緊繃的神情凝望他。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麼。」齊豫白沒有問蘭因喜不喜歡他,而是與她說,「你怕我被人議論,怕我清名受損,怕自己配不上我,怕……自己生不了孩子,不能給我一個完整的家。」
最後一句話,他說得極輕。
可蘭因還是霎時睜大眼睛,她沒想到齊豫白居然這樣清楚她的擔憂她的害怕,終於,她忍不住開口,「你既然知道,為什麼……」
她的聲音微微發顫,脊背也十分僵硬,整個人宛如緊繃的弓弦。
「因為我不在乎。」齊豫白說得毫不猶豫。
他和蘭因這會有幾步距離,他忍不住朝她又走近一步,想到她先前的害怕,他這次克制著沒有離她太近,也沒有再去牽她的手,相隔兩步距離,他低眉看向蘭因,盛夏里的驕陽透過那一格格的小窗子打在他的身上,光線讓他臉上的線條愈顯俊美深邃,沒了平日的冷漠,此時的齊豫白是那樣的溫柔。
他小心翼翼,生怕驚嚇到她。
「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議論我,也從來沒覺得你配不上我,你很好,在我心中,這世上女子都抵不過你。」
看到蘭因怔松的眉眼,齊豫白話語不停,「至於孩子……」他一頓,問她,「你還記得那日我在魯國公府和你說的話嗎?」
蘭因自然記得,她那會還以為他是因為喜歡男人才說那樣的話。
沒想到……
齊豫白見她還記得便繼續與她說,「我上次和你說的是認真的,孩子對我而言沒那麼重要,有也可以,沒有也沒事,若只是為了繼承香火,齊家旁支有不少小孩,找一個過繼便是。」
「自然,」他看著蘭因補充,「這首先得建立在你喜歡,如果你不喜歡,那我們就不要。」
蘭因看著齊豫白,愣住了。
從未有人和她說過這樣的話,嫁給蕭業的那幾年,因為肚子沒動靜,她不知被多少人議論冷嘲過,為此,她喝了一服又一服的藥,甚至親自給蕭業送女人……繼承香火,延綿子嗣是多重要的事,怎麼被他說起來卻是這樣的輕易,這樣的無所謂。
若是別人和她說這樣的話,蘭因一定不會相信,覺得他是在哄騙她。
可和她說這番話的是齊豫白。
她……信他。
她信他所言,信他是真的喜歡她,信他也是真的不在乎他們之間有沒有孩子。
蘭因不是不感動,這樣一份純粹真摯的感情,誰會不動容?只怕再冷心的人都會為他折腰。
可蘭因還是覺得他想得太簡單了。
齊家本家就他一個,即便他願意,即便他們可以不在乎別人的想法,可齊祖母呢?即便她再喜歡她,可晚輩和孫媳婦不一樣,晚輩生不了孩子,她會心疼,可如果孫媳婦生不了孩子……她怎麼可能接受?
何況她還成過親。
心裡才出現的那抹悸動和動搖再次消失,蘭因捏緊雙手垂眸,她未再看他,緊捏自己的手用疼痛讓自己清醒,啞聲答他,「齊豫白,成親是兩家人的事,沒那麼簡單,你有沒有想過齊祖母,她……」
「她知道。」
短短三個字卻讓蘭因猛地抬頭,她似不敢置信一般看著齊豫白,又仿佛沒聽清一般,啞著嗓音顫聲問,「你說什麼?」
齊豫白笑著和她重複,「她知道。」
「她早就知道我對你的情意,過繼這事也是她與我提議的。」在蘭因驚震的雙目下,他又朝她走了一步,看著她臉上的不敢置信,齊豫白特別想伸手抱一抱她,但想到她先前的掙扎抗拒,他薄唇微抿,手抬起又落了下來,他克制著把手藏於身後,微微俯身,直視蘭因的眼睛,用溫和的語調安撫她的不安,「所以你別怕,也別擔心,我和你之間沒有什麼過不去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