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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37:57 作者: 其君折枝
「嗯。」蘭因的聲音有些啞,「挺好的。」
時雨聽到了,過來送衣裳的時候順帶給蘭因送了一盞茶, 「主子潤潤喉。」
蘭因喝過之後,喉嚨里的那股子難受勁總算消失了,可她還是捧著茶盞沒有鬆開,兩個丫鬟見她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正要詢問,卻聽蘭因說,「待會給我準備幾身衣裳,我這幾日去鋪子那邊住。」
離齊豫白遠些,這是蘭因如今能想到的唯一法子。
如果說之前她想遠離齊豫白,單純是為了他的名聲,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那麼如今……除了那些原因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她現在實在沒有辦法面對他。她怎麼可能在做了那樣的夢後,在明知道快藏不住自己的情意後,還能像從前那樣神色自若的與他相處?
她還沒這麼大的本事。
先離開幾天。
至少這幾天不要再見他。
蘭因一直都相信時間能解決一切,無論是感情、期待還是怨恨……只要時間過去的夠久,一切都會消失。
她想。
她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
她對齊豫白的這份貪念也一定會消失的,她只是需要時間,需要一點點時間。
這話太過突然,停雲和時雨都愣住了,兩人對視一眼,停雲率先問她,「您怎麼突然想著去鋪子那邊住?」
蘭因拿早就想好的措辭與兩人說道:「馬上就要開張了,我心裡放心不下,去那邊盯著,我也能放心些。」她一邊說話一邊垂眸喝茶,似乎想用喝茶的動作來平息自己這顆微微發顫的心。
「可也不用住在那啊。」時雨蹙眉,不贊同道,「那邊人多眼雜,住得環境又不好,您怎麼能去那樣的地方住?您要真放心不下,不如讓奴婢或是停雲去那邊看著。」
停雲也點頭應是。
蘭因卻搖頭,她仍握著茶盞,淡聲說,「去準備吧。」
她心意已決,兩個丫鬟自知拗不過她,只能點頭答應,出去後,時雨握著停雲的胳膊,壓著嗓音問她,「主子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想著去鋪子那邊住了?」
停雲心中倒是猜到了原因。
只是這會也不好說,她看了眼身後,帘子還未徹底落下,她看到主子仍坐在床上,夏日早晨的太陽透過覆著白紗的軒窗打進屋中,也落到了那個穿著中衣的女子身上,驕陽似火,卻無法拂散那個清艷女子身上的沉寂。
她把自己封閉起來,不准自己出去,也不准別人進來。
這還是停雲第一次從主子身上看到這麼沉重的沉寂感,這樣的沉寂,就連從前主子對世子失望時都不曾有過。
停雲輕輕抿唇,「你先去準備,我回頭再勸勸主子。」
也只能這樣了。
時雨嘆了口氣去外頭吩咐傳膳,停雲便領著人進去伺候蘭因洗漱。
等吃過早膳,或許是因為知道齊豫白這會並不在府中,蘭因也沒急著離開,她坐在書房裡翻看這幾日底下送上來的帳本,偶爾提筆在一旁的白紙上摘錄幾個關鍵點。
停雲站在一旁研磨,看著神色認真的蘭因,忽然說,「主子還記得那位孟媛孟姑娘嗎?」
孟媛就是兩年前被孫晉欺負又恰好被蘭因救下的那個女子,突然聽停雲說起她,蘭因還以為她是被人找麻煩了,不由停筆蹙眉抬頭,「她怎麼了?」
「您別擔心,孟姑娘沒事。」停雲笑道,「也是巧,先前春琴去外頭採買的時候正好碰到那位孟姑娘了,您知道的,她們是同鄉又是舊相識,那位孟姑娘瞧見她便聊了幾句。」
蘭因自是知曉春琴和孟媛的關係。
當初就是春琴求到她面前來,讓她幫一幫孟媛。
「她居然來汴京了?」蘭因有些驚訝,說著,她又蹙了眉,她先前才跟成伯夫人鬧過一場,若是被成伯夫人知曉孟媛此刻就在汴京,只怕不會放過她。她擔心孟媛出事,手中的筆也放了回去,看著停雲神情凝重道,「她在哪裡落腳,身邊可有旁人?」
停雲知她擔心,自是安慰道:「您放心,那位孟姑娘是路過此地,不會久留,她知道您從伯府出來,原本想著來給您磕頭道謝,但又怕被有心人瞧見給您帶來麻煩,便只好讓春琴托一句謝給您,還說日後若有機會,再當面與您致謝。」
知道孟媛只是路過,蘭因鬆了口氣。
聽她後話,她卻淡聲,「沒什麼好謝的。」她一邊說,一邊重新拿起毛筆翻看帳本,「我當初明知她受盡委屈,卻為了蕭家和孫家的臉面不能替她主持公道,說是幫她,其實也不過是想著拿著這些恩典讓她可以打消和孫家作對,免得牽連伯府牽連蕭業。」
蘭因其實一點都不喜歡以前的自己。
薄涼自私,永遠以利益為主,所以孟媛這一聲謝,她實在受之有愧。
停雲卻不喜歡她這樣說自己,一聽這話就立刻皺了眉,她反駁,「您當初能做的只有這個,若放任孟姑娘繼續和孫家作對,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條。」孫家是鎮江的地頭蛇,何況還有成伯夫人替他們保駕護航,孟媛一個沒什麼背景的小戶女怎麼拗得過他們?只怕她剛到官府,不久就成了一具不會說話的屍體了。
都是過去的事了,好與壞也都過去了。
蘭因並不想舊事重提,也不想沾這一份恩典和謝意,不對就是不對,自私就是自私,沒什麼好辯駁的,只是想到停雲先前說起孟媛時滿面笑容的模樣,方才又問了一句,「她如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