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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37:57 作者: 其君折枝
於是就這麼跌跌撞撞朝人走去。
丫鬟斥責他的衝撞,可她卻只是搖搖頭,她並未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卻把丫鬟留下,還讓人給他準備了醒酒湯。
酒不醉人人自醉。
她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齊豫白轉著手中佛珠,看著祖母面上的呆怔,知她在想什麼,他把目光移到跳躍的燈花後緩緩說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的。」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也沒說過話,也沒怎麼相處過,怎麼就非她不可了?
其實在蘭因嫁人前,齊豫白都不覺得自己是喜歡她的。
他以為他對蘭因只是因為比旁人多了一份關注,他以為等她嫁人就好了。
可結果卻並非如他所願。
蘭因嫁人之後,他對她的關注不減反增,他從來不會刻意去打聽她的情況,卻總會無意識的在旁人談及她時止步傾聽。
他知道蘭因婚後過得並不幸福。
因為難孕,即使擁有出挑的本事,婆家也對她諸多不滿,而蕭明川,她的丈夫因為一場淵源認識顧家二女,即使與蘭因拜過天地還是放不下那位對他而言心懷虧欠的顧家二女,甚至在婚後第三年把人帶到府中,讓蘭因成了整個汴京城的笑話。
也是那個時候,他平靜的心終於慢慢有了波瀾。
他開始想,若是蘭因嫁給他,他一定不會這樣對她,那樣好的一個姑娘,本該被人捧在手心好好疼愛,而不是被人這般磋磨。
他想過去找蘭因。
可即使找到蘭因,他又能說什麼?
他什麼都說不了,也什麼都做不了,這世道對女人總是那般苛責,它縱容男子為所欲為,卻束縛著女子的靈魂,讓她賢良淑德,讓她唯夫是從,讓她即使滿目瘡痍還只能困死在那個後宅。
……
齊豫白想。
他對蘭因的愛戀大概是日以繼夜,一點點慢慢增長起來的,在他還不知道的時候,他就已經把她種在了心裡,等知道後,倫理道德束縛著他的行為,卻也讓他的心在烈火里不住煎熬著……從平靜的湖面到狂風驟雨,暗潮波涌,蘭因不會知道她對他有著什麼樣的影響。
他曾在她死後走遍萬水千山,他以為走的多了看的多了,也就不會再記著一個女人了,可他看山是她,看雲是她,看萬水千山都是她。
後來青燈古佛。
他曾以為佛能帶走他的一切貪嗔痴愛的妄念,可幾千個日夜,不僅沒讓他學會放下,還讓他在日復一日中更加清醒知道一件事──
他愛她。
他放不下她。
屋中燈火如晝,而齊老夫人看著身邊青年面上的笑容,那裡有著她從未見過的滿足。他是如此高興,可她的心裡卻莫名有些難過。
她忍不住哽咽出聲,「……你這傻孩子,怎麼從來就沒跟我提起過?」
齊豫白看著她笑,「最初我也不清楚我對她是喜歡,何況她那會還有婚約,與您說,也只是讓您為難。後來清楚了,她又嫁人了,再提反而讓您難過。」
他握著帕子給她擦著眼淚。
平時稍顯冷清的面龐此時在燭火的照映下顯得溫柔動人,他放緩聲音,「先前不肯告訴您她是誰,是怕您不喜歡。」
「我怎麼會不喜歡?因因這樣的好姑娘,我疼惜還不夠!還是你覺得我是那些迂腐的人,容不得因因嫁過人?」齊老夫人不高興,還欲說話,忽然想到什麼,神色一頓,她轉頭看向齊豫白,瞧見他面上的淡定從容,突然就明白過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又是好氣好笑,看著他似笑非笑問道:「好啊,你這是怕我欺負你媳婦呢?」
「怎麼,現在不怕我欺負了?」
「您待她比我還好,我只怕日後您為了幫她連孫兒都不顧。」齊豫白誠實道。
「哼!」
「因因生得乖巧,自是比你招人疼。」齊老夫人說著從他手裡拿過帕子,自己擦拭一番後才又問他,「你既然喜歡因因,何不與她說清楚?」
如今明白自己孫兒的心意,也就明白他和因因相處時不同尋常的那面是因為什麼了,可那一面還是太少,哪像追心上人?
她不由又擔心起自己孫兒不會追人。
正欲幫他參謀一番,卻聽他說,「祖母覺得她如今可想過嫁人?」
齊老夫人一愣,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後,她仔細回想近日和蘭因的相處,余後她搖了搖頭,蹙眉嘆道:「她怕是被傷透了。」
「那你……」她蹙眉。
「徐徐圖之。」齊豫白卻還是那副神色平靜的模樣。
「只是可能要您再等些時日了。」他溫聲與人說道,「也請您暫時不要讓她察覺,她這個人看著溫和好相處,仿佛與誰都能說上幾句話,其實就跟個小刺蝟似的,碰到一點點危險就恨不得把自己縮起來。」
他不怕被她身上的刺扎到,卻怕她一輩子都不肯見他。
齊老夫人也知道以蘭因現在的情況,只能慢慢來,可看著身邊孫兒的臉,她還是忍不住為他感到難過,「你這樣,不覺得苦嗎?」
齊豫白轉著佛珠,低笑一聲,「孫兒甘之若飴。」
他什麼都不怕,只怕她又像上一世似的消失在他的面前,他還沒有強大到與天爭一線生機的能力。
只要蘭因還在,只要她還好好活著,他就什麼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