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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37:57 作者: 其君折枝
不知道為什麼,他並不想看到那樣的畫面,不想看到她再次寄人籬下無處可依。
所以他娶了她。
他在天地高堂眾位親友面前應允她與她白頭偕老。
他的承諾是真的。
即使那個時候他心裡還有顧情,但當他應允娶蘭因的時候,他就沒再想過要和蘭因分開,更沒想過和顧情藕斷絲連……可他又沒法對顧情坐視不管。
她是被他帶回去的。
她在外頭待了十年,根本不習慣在侯府生活,他因為自己的責任和承諾沒辦法娶她,只能儘可能地護著她。
所以只要顧情來信,他無論在哪都會跑去臨安找她。
他這麼做,只希望她能過得如意些。
可他們也已經很久不曾聯繫了,在顧情嫁給方儼如之後,他們之間便斷了聯繫,他不可能主動聯繫顧情,顧情或許也想通了,未再給他寫信……也因此前不久顧情給他寫信,他才會那麼著急。
如果沒有出事,顧情不可能會在這種時候聯繫他。
他在接到信後,連夜趕往臨安。
果然。
自從方儼如死後,他的庶弟就把持了方家,與方儼如的君子作風不同,他那個自小就見不得光的庶弟就像行走在黑暗裡的鬼魅,平時無聲無息,卻會在緊要關頭要人的命。
他架空了方父,又軟禁了方母,整個方家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顧情……便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蕭業如今想起那日趕到方家時看到的畫面還是忍不住氣血上涌,那個庶子把顧情關在純金打造的鳥籠里,還用金鍊綁著她的腳踝,她躲在最深處,懼怕和人交談,直到聽到他的聲音才逐漸清醒。
那個時候顧情除了他,跟誰都沒法交談。
為了她的名聲和安全考慮,他只能和岳母商量之後把她帶回汴京放在身邊照顧,只是他沒想到蘭因會和他鬧到這種地步。
他責怪蘭因冷血,責怪蘭因不為他考慮,可到了今日,若真要他選擇,他只會選擇蘭因。
蘭因才是他的妻子,才是他餘生共度唯一的人選。
他依舊會像他承諾的那樣護著顧情,卻也終於明白誰是主誰是次,他會和蘭因說臨安的事,與她好好商量,他相信以蘭因的柔善一定會體諒他。
其實如今想想他們三載夫妻,幾次誤會,不過都是源於彼此的不溝通。
他們理所當然地做了自己以為最正確的選擇,卻從不去考慮這個選擇對方能不能接受。
「讓人好好照顧她,平時她若有什麼需要儘量滿足。」蕭業最後也只是這樣交代了徐管家一句,旁話並未多說一句。
……
等到和蘭因約定的那天,蕭業一大早就起來了,他認認真真梳洗一番,甚至還換上蘭因最喜歡的紫色,他平日習武多穿勁裝,今日一身圓領長袍,玉帶束腰,掛著香囊荷包,倒顯出幾分平時瞧不見的溫潤氣質。
他打算早些去清風樓等蘭因,正欲出門,外頭卻來了人。
來人是陸伯庭的私仆陸生。
蕭業這幾日精神氣貌與前些日子截然不同,此時聽說陸家來人,也是好心情的讓人進來,他坐在椅子上,一手搭在桌沿,一手垂落於身側,等來人問完安後,他便笑著問道:「可是陸伯伯有什麼吩咐?」
陸生聞言看了一眼蕭業身後的黑衣侍從,他面露猶豫,蕭業卻說,「無妨。」
「是。」
陸生便不再糾結,直截了當與人說道:「老爺前些日子身體不適,今日才知曉戶部的事,三日前……」他不知該怎麼稱呼蘭因比較好,想了想蕭業的態度,還是稱呼她為世子夫人,「世子夫人派家僕來戶部詢問,要拿和離文書的回執,雖說戶部上下得了老爺的指點無人理會,但想必世子夫人不會就此罷休。」
他說到這時,便已察覺屋中原本和煦的氣氛一僵,也察覺到對面男人忽然冷下去的臉,他心裡驀地有些慌張起來,頭埋得更低,卻又不能不說完,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老爺今日派小的來跟您通個氣,世子夫人想必是打定主意要與您和離,為了您的名聲考慮,您還是趁早把這事解決了,要不然鬧到後面,大家都不好看。」
這也是陸伯庭最後給蕭業的機會。
若是蕭業再不把和離書送過去,等下次再派人來,就是戶部的官差了,真等戶部的官差來了,蕭業以至於整個伯府的名聲也就徹底沒了。
無人說話。
蕭業低著頭,原本面上的溫和與笑容早在陸生說那番話的時候便已消失不見,此時他沉著臉低著頭,放在桌沿上的手用力緊握,力氣大的連骨節都凸起了。
他想去握住桌上的茶盞,可手指一顫,不僅沒握住茶盞,還直接把它弄倒了。
茶水沿著桌面往四處散去,弄濕了蕭業今日精挑細選的衣裳,袖子在一瞬間被浸濕,他卻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陸生低著頭沒瞧見。
周安站在蕭業的身後卻看得一清二楚,眼見世子沉著臉咬著牙齦,漆黑的眼中似有風暴湧起,他忙和陸生說道:「這事我們已經知道了,多謝小哥跑這一趟,今日便勞你先回去,我們一定會妥善處理好這事,絕不會給陸大人帶來麻煩。」
蕭、陸兩家是世交,陸生今日過來也不是要蕭業立刻給個結果,此時聽聞這番話,他也沒有反駁,答應一聲後又朝蕭業拱手一禮便往外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