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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37:57 作者: 其君折枝
    顧蘭因頜首,又與停雲說,「去送送。」

    ……

    「您先前實在是太大膽了,若是世子知道,肯定又要與您生氣了。」馬車向城門方向駛去的時候,蓮心蹙著眉與她說道。

    許氏卻是一臉不在乎的模樣,只握著手中的虎頭鞋,看著車窗外的風景,「知道便知道,難不成我說錯了嗎?」

    放在半年前。

    許氏也不會想到面對自小愛慕的人,她會變成這樣的態度。

    「他會後悔的。」她語氣淡淡。

    不等蓮心再說,她垂下眼帘,忽然聲音變得很輕,「……我也後悔了。」

    她尚在閨中的時候也曾有人來求娶她。

    她在蘇州老家的舊相識,也是她父親的學生。在她還不認識蕭業的時候,她也曾聽從長輩的玩笑應允要嫁給他,可惜當他滿懷誠意來汴京娶她的時候,她已滿心滿眼都是蕭業。

    面對那個望著她時會紅臉的男人,她也只是站在長階上,低頭望著他輕飄飄道一句,「幼時玩笑,公子怎麼還當真了?」

    「蓮心,你說他……如今可還好?」

    蓮心從小就跟著她,自是知曉她說的是誰,聽出婦人話中的哽咽,她也倏然紅了眼眶,「姨娘……」

    「他得好啊。」

    「他好,我才能心安。」

    許氏想笑,眼淚卻先滑落,她忙拿手去擦,可眼淚就跟止不住似的,她像是終於崩潰了,捂著臉無聲痛哭起來,可也就一會的功夫,那個先前在馬車中痛哭的女子除了眼睛微紅了一些,竟已瞧不見她先前的失態了。

    她掀起車簾,目光正好與一輛從山道上過來的馬車對上。

    暗色車簾被風掀起。

    許氏看到馬車中靜坐的一個青衫男人。

    男人手握書卷,閒坐於馬車之中,似察覺到什麼,他掀起眼帘朝她看來,那是一雙極為冷清也薄情的眼,如久不見光的寒潭,只一眼便讓許氏如墜寒窖。

    許氏在他的注視下竟不自覺打了個冷顫,直到馬車擦肩而過,瞧不見男人的眼神了,她才覺得身上的壓迫沒了,她悄悄鬆了口氣。

    或許是男人身上的氣勢太過凜冽,她甚至不敢去看馬車去了何處,也就不知那輛馬車正是通往她來時的方向。

    第9章 請君進屋 齊豫白來了。

    送走許氏後。

    蘭因本想著繼續去院子裡煮茶,未想這天就如嬰孩的臉一般,先前雖然也算不上是碧海藍天,但到底也是有幾分光亮在的,哪想到只彈指間的功夫,天就忽然暗了起來。

    烏壓壓的,像是頃刻間就能落下一場滂沱大雨。

    「這天怎麼變得這麼快?」怕放在外頭的好茶被雨淋壞了,停雲忙吩咐人去把東西搬進來,時雨也想去關窗,免得回頭雨大了濺進來,卻被蘭因阻攔。

    「我面前這扇開著吧。」

    時雨回頭。

    蘭因看著窗外沒看她,明明是烏雲密布,她卻仿佛看著爛漫晴光一般,「許久沒好好看過一場雨了。」

    她輕聲感慨著。

    做世子夫人的顧蘭因要操持家業,要宴請賓客,要走親訪友,得閒時還得去莊子探望公婆,每日從早忙到晚,連睡都睡不了幾個時辰,哪有什麼閒情逸緻去看雨聽雨。

    她都忘記上一次靜下心來看書是什麼時候了。

    時雨看著她面上的憧憬和眼中的笑意,心下忽然一痛,她忍著哽咽聲輕輕應了一聲是便退了回來,在顧蘭因沒看見的時候悄悄抹了下濕潤的眼眶。

    等外邊丫鬟把院中東西收拾進來後,停雲和時雨又替她重新布好茶案,而後又把臨窗的一架雲紋海棠高几往旁邊移開一些,上頭擺放的青釉梅瓶里有三兩枝新折的桃花,是時雨今早折進來的,正值盛放之際,鮮艷欲滴,此時在瓶口搖搖晃晃,惹人憐愛。

    東西剛擺好。

    外頭轟地一聲,豆大的雨點忽然從天上砸下來,春雷陣陣,頃刻之間,一場春雨便已降至人間。

    停雲正在擺弄小食,忽然聽到這麼一聲,卻是被唬了一跳,捂著心口說,「這雷聲當真是嚇死人了。」她輕輕呼了口氣,又掃了一眼外頭的九里香,回頭問蘭因,「主子,外頭那些花要不要讓人拿東西遮著?」

    「都是山間野花,從前無人照拂也開得很好,如今也不必多費心思。」蘭因閒閒一句,未有旁的意思,餘光卻掃見屋中幾個丫鬟略有躑躅的臉,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

    她一笑,把先前隨手拿起的帳本人員冊子放在膝上,笑著與她們說,「我知你們在想什麼,不過我主意已定,誰來都沒用。」

    時雨如今見她過得開懷,雖心中依舊不明她這次為何如此果斷,卻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有停雲看著她嘆了口氣,似有所指,「只怕您往後這些日子不輕鬆。」

    主子不可能在莊子裡待一輩子。

    總是要回去的,等回到城中,那些風言風語豈會少?還有蕭家,世子這會在氣頭上顧不上主子,可他也不可能一輩子都不來尋主子,屆時,主子要怎麼面對他?

    便是蕭家這裡可以不管不去理會,可顧家呢?

    若讓夫人知曉主子與世子和離,原因還是因為二小姐……她必定又要怪主子。

    停雲一想到這些事,又是頭疼,又是為主子擔憂。

    顧蘭因倒是沒那麼煩惱,再難的日子,她都獨自一人走過來了,如今的情形比前世好的可不止一星半點,不過是些閒言碎語,不必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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