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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37:57 作者: 其君折枝
    從小到大,這還是許氏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蕭業。

    即使是在蕭家最艱難的時候,男人也不曾露出這樣落魄的模樣,抑或是有,只是那會有世子夫人貼身照看著,也就無人能瞧見他這樣的時候。

    到底是從小愛慕的人,縱使如今對他已無多少情意,心中卻還是有幾分憐憫在的。她越過那一地狼藉走過去,坐在床邊,看著男人頹廢的模樣,一邊用溫熱的帕子擦拭他的臉,一邊柔聲喚他,「世子。」

    蕭業渾渾噩噩間聽到有人在喊他。

    起初,他以為是夢,皺了皺眉,不肯醒來,可那聲音太清楚,就像是在耳邊……他猛地驚醒,在神智都還沒有徹底清晰的時候,他的手已握住床邊女人的手。

    「你回來了!」

    或許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有多急迫,多欣喜,又有多委屈。可所有的情緒在看清身邊女人的時候卻讓他皺了眉,他鬆開手,聲音也冷了下去,「是你。」

    許氏看著他這一番情緒的變化,目光微閃。

    可她終究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起身向他屈身一禮。眼見蕭業從床上起來,問她來做什麼,這才柔聲回道:「妾身聽說姐姐離家了。」

    察覺屋中氣氛一凝。

    即使不抬頭也能猜想男人此時臉色有多看,未見過蕭業這副模樣,許氏心裡是害怕的,卻還是緊握帕子低著頭說,「妾身想姐姐也只是一時犯了糊塗,不如由妾身去一趟郊外請姐姐回來……」她說完略一頓,才又說,「咱們府中少不了女主人。」

    「她說走就走,何時為府里著想過?」話是這樣說,但蕭業臉上的陰沉終究是散去不少,只是他的驕傲讓他不願就這樣低頭。

    即使同意了許氏的話,他也還是說道:「你要去是你的事,與蕭家沒有關係。」

    許氏知道他的意思,不由皺眉,但看著男人的背影還是輕輕應了一聲是。

    「去吧。」

    蕭業發了話,許氏便屈身離開了。

    聽著她離開的腳步聲,蕭業眉心微松,可低頭掃見屋中的狼藉,他不禁又皺了眉,就著冷水洗了個臉讓神智稍稍清楚些後,他便喊人進來收拾,又進裡屋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看到那一柜子被蘭因收拾的衣裳時,他目光一頓,最後挑了一身蘭因喜歡的紫色,出來時掃見床上那張和離書,他面上的神情又變得緊繃了一些,但過去一晚,他倒是也沒有昨夜剛知曉此事時的暴怒了。

    他把和離書收起來,打算回頭等蘭因回來問她要過她手中那封再親眼看著她一起撕了。

    ……

    許氏從蕭業的院子出去,還未走出幾步就看見不遠處走來的一對主僕,看到那熟悉纖弱的女子,她目光微凝,嘴角卻仍舊噙著一抹溫婉的笑,等人走近後便嗓音柔軟地與人打招呼,「方夫人。」

    聽到這個稱呼,顧情神情微變,她輕咬紅唇,但還是軟聲回禮,「許姨娘。」

    許氏笑笑,掃了一眼丫鬟手中的醒酒湯,明知故問,「方夫人這是……?」

    「我聽說阿業昨夜喝了不少酒,怕他醒來難受,便煮了醒酒湯給他送過來。」顧情怕回頭耽擱下去,醒酒湯涼了沒作用,便想著與人辭別,不想還未出口便已聽許氏說道:「倒不知我們府中是沒下人了還是怎麼,竟讓客人親自動手,回頭等夫人回來,我可得和她好好說一番,請夫人好好嚴懲一番。」

    顧情未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只擔心那些奴僕會挨罰,忙道:「與他們沒有關係,是我沒事做,就想著……」

    「原來是這樣。」許氏沉吟。

    顧情正要點頭,卻又聽她肅聲,「若是這樣的話,妾身卻要多句嘴了,且不說夫人和世子男女有別,您這先夫去世還沒幾個月,胞姐又不在家中,給自己姐夫送醒酒湯是個什麼道理?」見面前女人小臉蒼白,像是在一瞬間失去所有血色,整個人都變得搖搖欲墜,許氏卻只當作瞧不見,仍道,「方夫人也是大家出身,雖說過去待咱們世子有恩,可到底如今也是使君有婦羅敷有夫了,世子念著舊日恩情怕您受委屈,有時候縱使不對也不好說什麼,可您也得顧忌著些他的體面。」

    「這若是傳出去,傷得可不止是您一個人的臉面。」

    「許姨娘,您太過分了!」雪芽看著主子紅了眼眶,當即就要替人打抱不平,可她還欲說卻被顧情握住胳膊。

    「主子!」

    「是我不對,我這就走。」顧情白著小臉朝雪芽搖了搖頭,說著就要離開。

    許氏也不阻攔,只是看著女人柔弱倉惶的背影,淡淡跟了一句,「說來,方夫人,您的姐姐因為您離家,您這個做妹妹的不去看看她嗎?」

    察覺那柔弱婦人腳步一頓,只是很快,女人便像是逃避什麼似的小跑著離開了。

    許氏看著她離開的身影,唇角掀起一抹譏嘲的笑,面上更是厭惡不已,等瞧不見了,這才往照壁處走。

    *

    顧蘭因昨夜好眠,今日更是睡到快晌午才起來。

    從未有過的好覺讓她即使看到外頭灰濛濛的天空也不減興致,甚至還在梳洗好之後與身邊兩個丫鬟說道:「回頭讓底下婆子去野外割一把薺菜回來,再把我箱子裡的好茶取出來,今日我給你們做茶泡飯吃。」

    兩個丫鬟見她高興,自是不會說那些壞興致的話,何況她們經此一晚也已經想通了,既然這是主子要的,那她們陪著她便是,至於其他雜事等主子有心情了再與她說便是,左右汴京離金陵杭州都遠,消息一時也傳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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