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頁
2023-09-23 05:35:55 作者: 蟹總
江曼說:「你到底聽不聽我的?」
久路緩緩搖頭。
她突然從床上蹦起來,「撲通」一聲跪到她面前,「路路,就算媽媽求你。」
久路撐著腰站起身,想要蹲下來去扶她:「這是顛倒黑白,我不能說。」
江曼直直地看著李久路,幾秒後,突然揮掉床頭櫃的東西。
久路迅速向後退去,兩手下意識護住肚子。
她倒是沒對她做什麼,發瘋一樣衝到梳妝檯前,拿起剪刀戳破自己脖頸的皮膚,一剎那,鮮紅血液像絲線一樣流下來。
久路嚇傻了,臉色煞白,站在那兒不敢往前走。
江曼:「聽不聽我的話?」
「媽,你先冷靜……」
「聽不聽!」她嘶吼。
「聽聽,我聽,你先把剪刀放下。」
江曼不管她說什麼,手還抵著脖頸,從桌上拿來紙筆和印泥,「按我說的寫。」她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上下顛著身體:「寫啊!」
久路攥了攥拳,走過來,緩緩提起筆。
雖然這份證詞起不到什麼作用,也改變不了結局,但輾轉被馳見知道,加之馬小也的話,在那樣混亂而悲憤的日子裡,她喜歡周克並為他作證的罪名被坐實,叫人無法不相信。
她十分清楚,無論自願或是被迫,那一刻她別無選擇,心傾向了江曼,本質上,就是對馳見的背叛。
……
江曼握著她肩膀:「到底忘沒忘?」
「沒有。」
「那你還要和他在一起?」
「要。」久路給的答案很簡單:「我對不起馳見,不會再有第二次。」
「路路……」
「媽。」她稍微掙脫她,「別再那麼自我了,放過自己,放下仇恨,也許我們都能活得輕鬆點兒。」
「……我也是為你好。」她有些無力。
「那就別企圖再分開我們。」她冷靜的說:「這才是真正為我好。」
李久路側身出去。
江曼撐住門框,很久很久,眼中的淚掉下來。
當晚江曼去了島上信佛的師兄那兒,家裡沒做飯,久路到鎮上吃快餐。
遊客很多,晚間都在這邊活動。
久路不自覺走到馳見的店,站在門口往裡瞧,沒瞧出所以然,又抬頭看那招牌,正出神,耳邊忽然吹進一股熱風。
馳見身軀從後面貼上來:「偷窺我呢?」
久路縮肩,回過頭,沒等看清面前的人,唇上濕潤柔軟,被他迅速偷去一個吻。
他嘴角那抹痞笑是她熟悉的,這種感覺很是奇妙,熱熱的空氣,吵鬧的人聲,他愛著的男人離得那樣近,不是幻覺,也不是想像,真真切切地站在她身旁。
忽然之間,久路眼睛有點兒潮。
她沒做多麼親昵的舉止,只輕輕勾住他的手。
「怎麼了?」馳見發現她眼睛很亮。
久路抬手摸他臉頰:「看你是不是真的站在這兒。」
馳見略弓身體,把臉湊過去給她摸:「是真的麼?」
久路指尖划過他的鼻翼和嘴角,又摸了摸他眼皮,動作輕緩,眼睛跟著手指描摹:「比以前長得還好看。」
馳見輕笑,「別處更好看,要不要摸?」
略微感傷的情緒被他一句話帶偏了,久路手拿下來,努嘴說:「沒個正經。」
馳見開懷大笑,從後面橫著胳膊攬住她的肩,其實這種失真感他也有,但男人與女人感知的地點不同。在床上,當他一遍遍進入她的身體,在她深處釋放時,他緊緊抱住她,胸口被填滿,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個女人終於回來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他們身邊穿梭,久路望著頭頂招牌,好一會兒,忽然說:「我覺得餐廳名字不好聽。」
「是麼?」
「嗯。」
「『無心之路』,」馳見念著,故意說:「我覺得挺好,多文藝,顯得多有文化啊。」
「有文化的罵我?」
馳見一噎,貼著她耳朵說:「是啊,罵你,當時恨不得剝掉你的皮,貼到招牌上。」他頓了頓,又膩乎的說:「可是找到你又捨不得了。」
久路抿嘴笑:「那改掉吧。」
「說說怎麼改?」
久路沒說話,稍微昂頭,斑斕的霓虹在她眼中變換著顏色。
小泉到南舟整整八千里路,他一路追隨而來,介意著,又讓步,把能給予的溫暖一絲都不保留,全部帶給了她。
他們的故事太複雜,羈絆多年,無法拋開彼此,感情已然超脫所有,以至刻骨銘心。
路向暖,馳南尋。
世間的愛無法定義,但他告訴她答案,是原諒。
久路眼睛亮晶晶:「就叫『向暖』吧。」
馳見蹙了蹙眉,很是嫌棄:「什麼東西?」
「向暖西餐廳。」
他不滿意:「為什麼?」
久路想半天:「好聽?」她看看他,隨後肯定的說:「很好聽。」
馳見沒動,神色鄙夷。
久路湊過去親親他下巴,輕聲問:「好不好聽?嗯?」
馳見被她最後那個聲調問酥了,小心臟砰砰直挑,蹭著眉心:「有點兒好聽。」
久路笑著:「所以……?」
馳見攏緊她的腰,聳肩說:「你是老闆娘,你說了算。」
這晚久路沒有見到馳沐陽,聽說小朋友跟張凡在海灘那邊玩兒,她想去找,馳見沒讓,硬是拉著她逛小鎮。他們像一對熱戀小情侶一樣,從這頭走到那頭,始終牽著手,掌心之間浸出汗,但誰也沒捨得放開過。
久路回去的時間有些晚,客廳漆黑一片,江曼房間關著門,縫隙有燈光,隱隱傳出誦經聲。
她洗漱一番,回房睡下了。
不知過多久,模糊間,聽見腳步聲,隨後房門被打開。
久路清醒一些,卻沒動。
江曼走進來,摸到遙控器,將她房間空調提高兩度,又走到床前幫她蓋被單。
江曼動作很輕,可半途忽然停下,把被單慢慢往下拉。她扭開床頭燈,看到久路身上那些擦痕,發現有兩處傷口浸了一些黃水。
片刻後,她走出去。
久路閉著眼,聽見客廳翻箱倒櫃的聲音,沒多會兒,腳步又近。
江曼坐在床邊,用藥棉給她消毒,之後打量她片刻,將擋在她臉上的髮絲撥到耳後去,蓋被子,關檯燈,悄聲退出去。
這些事她為她做了很多年,輕車熟路又理所應當。
房間終於陷入黑暗,久路緩緩睜開眼,皮膚仍然絲絲拉拉的疼,那種痛感一直在蔓延。她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體,對江曼不知應該冷酷還是仁慈。
她睜眼望著某個角落,很久都無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