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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35:55 作者: 蟹總
馳見一個字都聽不懂,再次入水,視線在水面和水下來回切換。
這樣過去了不知一分鐘還是三分鐘,馳見心中湧起一股瀕死的絕望,有一種結果,是他十分膽怯和畏懼的。
他無法想像這世上如果沒有她的存在,他會怎麼樣,而後,他突然想起兒子馳沐陽,他還不知道媽媽是誰,難道就再也沒有機會見面了麼。
馳見無法冷靜,茫茫大海,廣闊無際,讓人怕得無能為力。
這時有人從後面抱住他,Kane說:「你先上船去!」
馳見發瘋一樣想掙脫,但體力耗盡,回頭大罵:「你他媽抓我幹什麼,找人啊!」
「海警已經派了搜救隊,這就到了。」
馳見雙眼猩紅:「人都他媽死透了!」
「那能怎麼辦?你要先確保自己的安全。」
「放手!我叫你放手!」
Kane不聽他的,從後攔住他的腰,將人往救援船的方向拖。
馳見去掰腰間的手,雙腿掙動,突然間,竭力大吼:「啊----」
「啊----」
一口水順鼻腔嗆入肺部,久路驀地張開眼,她似乎聽見什麼聲音,好像幻覺,又好像來自一個遙遠的地方。
久路第一反應想呼吸,然後發現身處海中,又下意識閉緊口鼻。
她頭部朝下,正以緩慢的速度向下沉,周圍沒有光,也無任何聲音,冷寂的環境讓她大腦漸漸恢復運轉,回憶起剛才發生的事。
她馬上冷靜下來,調節耳壓,試著動了下四肢,擺動頭部,調轉方向向上游。
背部很疼,肺也疼,好像身上各處還有細小的擦傷,都跟著隱隱泛疼。
其實圓桶滾落那刻她已經反應過來,她聽見馳見的喊聲,第一時間把頭向下扎,背部和桶面接觸,將她拍入海水中,接著下面有一道暗流,把她直接卷到很遠的礁石上,所幸石壁只擦皮膚而過,轉身時,後腦被撞了下。她感覺一陣眩暈感降臨,緊接著便失去了知覺。
久路忍著身體的鈍痛,雙腿交替擺動,向著上方微弱的光亮游去。
她在拼命克制心中不斷擴散的恐懼感,以前從不懼怕深海,但這一刻,她牴觸極了,好像下面隨時會伸出一隻怪手,或是有什麼兇猛的魚,會咬住她腳腕,將她拖到暗黑無光的深淵裡。
因為心中有牽掛,會畏懼一切危險的靠近。
哪怕想一想,內心都會塌陷下去。
久路這口氣就快用盡,她想著馳見,想著馳沐陽,希望他們能帶給她一點能量。
她咬緊牙關,用力擺腿。
向著光明越來越近,出水那刻,久路貪婪呼吸。如劫後餘生般。
雨復又綿密起來,她已漂出很遠,那方有些混亂,久路努力辨認著,然後看到在海水中不斷掙扎的那個人。
她大叫:「馳見!」一瞬,濕了眼眶。
久路游過去的時候,腦中一片空白。
到半程,才見他終於有了反應,掙脫開Kane,朝她而來。
馳見目光緊鎖住她,諸多情緒過後,現在內心竟前所未有的平靜。
好像在看見她這一剎那,什麼怨恨,什麼不甘,什麼疑惑,又或是她曾經愛過誰,幫誰做過證。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接受,他放下。
沒什麼是比她活著更值得慶幸的。
馳見拉住她的手,將人狠狠箍進胸口:「誰他媽准許你逞英雄的?」
他咬牙切齒,聲音卻帶幾分哽咽。
「對不起。」所有所有,久路回抱住他:「馳見,我愛你。」
良久,馳見埋頭,一口咬住她耳珠。
「我錯了。」她眼淚無聲滾下,忍受他帶來的疼痛。
「我不應該縱容我媽,不應該給周克作證,我愧對外婆,我……」
馳見沒有讓她說下去,拿拇指抵住她的嘴,而後,以唇代替,深深吻住她。
海面煙波浩渺,浪濤澎湃。
情況有些糟,漁船幾乎被大海淹沒,被救漁民站在救援船上;海警已經趕來,正往下投放救生筏;隊友們穿著橙黃的救生衣,全部泡在海水裡。
這一刻,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下,目光投過來,漸漸,有人展開笑顏。不知是誰,沖這邊吹出冗長的口哨,又過幾秒,認識的,不認識的,全部鼓起掌來。
而這些,都在兩人的世界以外,他們緊緊抱住彼此,吻得痴纏,很久未曾分開。
後來,漁民們和李久路被集體送到南舟醫院。
久路右臂和大腿均有擦傷,好在並不嚴重,醫生簡單處理過,要求她去二樓再做一個腦部CT。
她松下身體,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等結果,朝盡頭窗戶旁望了望。
馳見和陳哥說著什麼,大概一根煙的功夫,陳哥在那頭喊:「李久路,好好休息,放你三天假。」
「哦。」久路挺了挺背:「謝了,陳哥。」
「不夠接著歇。」這話頗有些調侃的意味,他擺擺手,轉身離開。
睜眼的功夫,馳見也走到她跟前。
久路昂頭看他,往裡挪身子:「陳哥問你什麼了?」
馳見坐下,自然而然牽過她的手:「你和我的關係。」
「那你怎麼說?」
「孩子的媽。」
久路忽然想起那日,他和隊友介紹馮媛時得意洋洋的樣子,不禁問道:「那你的『未婚妻』呢?」
馳見笑說:「小老婆。」
久路輕蹙眉,抿著唇看他。
四目相對,都不吭聲了。
馳見視線鎖住她的臉,抬起手,將她凌亂的髮絲挽到耳後,輕聲說:「都解釋清楚了,沒有小老婆,從來就只有你一個。」他指尖途徑那紅腫的耳珠,動作滯了滯,「還疼麼?」
久路緩緩搖頭,又點頭:「好疼。」
他有些懊惱,輕輕碰著那周邊的皮膚:「以後再也不咬你了。」
「我爭取聽話,不給你再咬人的機會。」久路湊過去,在他臉頰輕啄了下。
馳見這回很久沒說話,牽著她的下巴,又認真看了會兒,嘴唇印上去。
「很怕。」他含糊低喃。
「……我也是。」
兩人在醫院走廊里吻得有些忘情,直至護士喊她名字,他們才難捨分開。
CT結果來看沒有大問題,醫生囑咐近期注意休息,便打發他們出去了。
馳見送她回岩萊島,這次他駕船。
路上久路和馳見都沒開口說話,各自心裡不知盤算著什麼,路程並不遠,很快就看到了鬧嚷的碼頭。
他突然問:「著急回家麼?」
「嗯?」
「出去轉轉。」這句不是詢問,他方向盤一轉,遊艇立即逆著碼頭駛出去。
沒敢去太遠,在小島背面停下來。
兩人走出內艙,坐到甲板上。
這時天色打開一些,雨漸歇,已經便得非常綿細了,如噴霧般親潤著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