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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35:55 作者: 蟹總
    「嘶----」馳見迅速撤開。

    久路跳下來,可手搭在門鎖上時忽然一頓,她沉默片刻:「需要我躲起來麼?」

    馳見抹走唇上的血珠,冷笑一聲:「你想往哪兒躲?」

    久路抿住嘴,向後掃了眼,巴掌大的地方,基本上一目了然。她心中湧起無法言說的酸澀以及罪惡感。

    敲門聲又起,馳見直接扭開門鎖。

    馮媛手在半空中一頓,雖然早已猜到,但真正看見兩人這種狀態,還是有些詫異。

    「你們……」

    久路低著頭,快步出去。

    馳見盯著她逃走的背影,胸口起伏,猛然回身,一把掃掉水池旁的醫藥箱。

    馮媛一抖,這麼些年很少看他大發雷霆,一邊檢討自己來得不是時候,一邊好言安慰:「你們進來時間太長了,我怕大家會誤會。」

    馳見身形未動。

    「你這種鬧法,她和同事不太好解釋。」

    良久,他動了下,好像終於找回理智,不禁咬牙暗罵自己。

    「她手還傷著。」馳見喃喃。

    馮媛嘆口氣:「誰都不是小孩子了,我想她應該懂得照顧自己。」她上前拉他:「走吧。」

    他和馮媛出去時光著上身,將染血的背心捏在手裡,沒有逗留,找藉口先回去。

    餐桌旁已經沒有李久路的影子。

    馳見目光四下搜索,默了默,客道地笑:「下次去餐廳我請客,陳哥你有我電話,我們再定時間。」

    陳哥起身:「一定不客氣。」

    「好,發動機的問題還要勞煩你費心。」

    「沒問題,等我電話。」

    他的遊輪朝岩萊島方向開去,排氣管冒著滾滾黑煙,在海面上長久不散。

    久路坐在船尾,收回視線,感覺身邊的空氣很稀薄,令她窒息。

    曾倩早就發現蹊蹺,過來拷問她。

    久路:「我有點煩,什麼都別問好不好?」她目光很淡,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

    曾倩努努嘴,起身退開。

    沒多會兒,她又回來,這次一聲不吭,冷著臉,將她的手拉過來,幫她把那道傷口仔細包紮好。

    久路鼻腔沒來由泛酸,握住她的手:「謝謝,剛才對不起。」

    曾倩起身,拍拍她的頭:「別傻了。」

    她走去前面,給她留下獨處的空間。

    每一秒都很難捱,他們又逗留一個小時才上岸,久路步伐很快,直接回家去。

    家中卻無人,江曼電話不通,不知去了哪裡。

    久路坐在椅子上等待,感覺胸口有一團烈火,那股灼燒感令她難受又煎熬。

    她脫掉衣服,去浴室沖了個冷水澡。

    很久以後,她光著身子走到鏡子前,細細打量自己的身體。

    目光落到小腹處,那裡橫著一道淺顯的疤痕。

    她手指覆上去,無數次地輕輕摩挲,這道疤痕總在提醒她,他真的來過。

    第52章

    馳見外婆走後的第二個月,久路接到洪喻電話。

    她當時正在階梯教室上大課,一看是來自省內的陌生號碼,貓著腰,趁老師不注意從後門溜出去。

    洪喻說馳見狀態很不好,整個人十分頹廢,脾氣暴躁易怒,給人文身也不上心,顧客如果表示不滿,他就直接推桌子走人,每晚都半夜回來,然後酗酒到凌晨,店鋪開門往往都已經下午了。

    洪喻斟酌很久才給她打電話:「我希望你能勸勸他。」

    久路背靠著牆壁,垂下眼:「我也很想,但他根本不接我電話。」

    他沉默幾秒:「畢竟最親的人死了,是誰都受不了這種打擊,給他些時間吧。」

    那時正值太陽西落,黃昏將天邊染成火紅的顏色。

    久路打起精神,輕輕舒氣:「他現在在做什麼?」

    洪喻竟猶豫了幾秒鐘。

    她猜測:「難道又在喝酒?」

    洪喻想了想,沒有隱瞞她:「馳見喝多從樓梯上滾下來摔傷了腿,現在在醫院。」

    久路身體猛地直起來:「那他現在怎麼樣?」

    「脛骨骨折。」

    「在人民醫院還是第三醫院?」

    「人民醫院。」

    「我這就買票回去。」

    後來洪喻又說了什麼,但她電話掛得太急,沒有聽清。

    久路回宿舍拿錢,然後打的直奔火車站。

    她路上給羅芬發消息,讓她幫忙把書本帶回宿舍,再替她跟輔導員請幾天事假。

    沒多會兒,羅芬說:老師剛講過這學期的幾門課都有難點,缺席可能會掛科。你到底幹什麼去?

    久路收起手機,眼睛望著窗外,沒回復。

    晚間七點到的小泉,她又打的去醫院。

    洪喻下來接她,隨他進入病房,久路便被馳見那副樣子嚇得微微一怔。

    他右腳打著厚重的石膏,被固定在半空中,整個人一動不動的躺著,頭髮長了,下巴上的胡茬沒有刮,臉頰竟然深深凹陷下去。

    他以往無論什麼時候,形象都是乾淨爽利,如今這樣頹廢,讓她心中難過又心疼。

    久路悄悄走近。

    馳見視線從窗外拉回來,眼中閃過驚詫,片刻後又恢復如常。跟以往不同的是,她並沒從他目光中察覺到驚喜的神色,這種落差讓她心中一沉。

    「你怎麼回來了,不是在學校?」

    久路坐在凳子上沒吭聲。

    馳見嘴角拉出勉強的弧度,手臂伸過來握住她,那掌心仍舊乾燥微涼,但久路莫名覺得陌生。

    「那天……雨實在太大了,又太黑,我隱約看見樓頂有人,以為是房頂漏雨,工人在搶修。」她那時心裡裝著事兒,沒有過多關注樓頂的動靜,撐起傘,直奔「文人天下」。

    像是極牴觸回憶一些片段,馳見眉頭蹙了兩秒,隨即舒展開:「嗯,你不是和警察都說明白了?」

    她稍微頓了下:「如果我知道那是外婆……」

    馳見牽起她的手,送到嘴邊啄了啄:「我懂。」

    久路沒有繼續說下去,弓著身趴在他懷裡,感覺他的手一下下撫摸著她的背,額頭一濕,他的吻又落在她額頭。

    誰都不說話,就那樣彼此擁抱著。

    久路在醫院裡照顧馳見將近兩個禮拜,這期間馳見一直催她回學校,久路不放心,所以始終沒有走。

    後來拆掉石膏,醫生建議回去靜養,並要求他適量運動外加食補,最好暫時禁菸禁酒。

    久路瞞著江曼留在小泉鎮,從來不下廚房,竟也從網上下載了康復食譜,照著上面的步驟給馳見熬棒骨湯。

    可他顯然把醫生的話當成耳旁風,煙是一根接一根抽,飯桌上也沒有沒斷酒。

    很多天的忍耐,李久路終於看不下去,她將酒瓶拿走,倒掉他酒杯中的酒,換成溫開水。

    那時洪喻已經離開,店門關著,房中就剩他們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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