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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35:55 作者: 蟹總
    久路手指一動,把電話掐斷了。

    後來馳見又打來一次,久路沒接。

    馳見發來短消息:「你等著!」

    久路腦中自動屏蔽這三個字,將手機收回口袋。

    臉頰忽然感到一絲絲冰涼,久路抬頭看,不禁眯起眼。

    白色的小晶體接二連三落到她眼前,它們輕盈又調皮,在黑色的天幕里,如柳絮一樣四處飛揚。

    路燈光線變柔和,呼出的白霧更加濃稠。

    一粒落在她唇上,久路抿了下嘴,好像嘗出一種滋味,瞬間明白了馳見發來第一條簡訊時的感受。

    她在的城市,也下起雪了啊。

    之後又過一個月,考試周來臨,整個宿舍的重要宗旨就是不掛科。

    高職學院的學習風氣沒有本科重,各科老師劃出的重點基本就是考試內容,剩下死記硬背就行了。

    數學是李久路的硬傷,到大學後,高數仍然是。

    學習方面,她並不是一個很有耐力的人,起先還管好學生借來筆記,帶著去圖書館上自習,但每次去的晚,樓上幾層都被別人占去,只有一樓還零星空著幾個座位。

    一樓直對大廳和正門,每到冬天,冷風穿堂,又是沒什麼溫度的木頭桌椅,久路堅持幾天就被凍回宿舍了。

    考試前一周院裡正式停課,幾人都拿出開學以來空前的熱情,宿舍的床就是陣地,紗帳一擋,悶頭背題,沒人扯閒話。

    飲食啟動輪流制,每天派一個人出去買三餐,除了蹲廁所,到夜間熄燈的前一秒才捨得放下書本。

    這種狀態讓李久路想起高考前那段時光,好奇問了句:「你們高考是不是也死記硬背過來的?」

    另幾人躺在黑暗的床鋪上,異口同聲:「是啊。」

    隨後爆發一陣大笑。

    大菲考前情緒焦慮,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個沒完,最後把其他人鬧得也睡意全無。

    她問了句:「你們票都買了吧?」

    「買了買了,你已經問第四遍了。」

    羅芬說:「我家近,直接提包走人。」

    大菲又滾了兩個圈兒,猛然間坐起來:「不行,我睡不著。」

    然後黑暗裡傳來鐵床的吱嘎聲,她從上鋪下來,舉著手電筒,開始收拾行李。

    久路正昏昏欲睡。

    「路姐,你呢?」

    她眼睛睜開一條縫:「什麼?」

    「你考完就回家?」

    「應該吧。」

    涵涵搭腔:「路姐肯定啊,別人不想,還不想咱姐夫啊!哎!一說到咱姐夫,我還真有點兒想他了。」

    大菲說:「你是嘴饞了吧。」

    「呿,才沒有。」

    久路後來沒接茬,在嘀嘀咕咕的聲音中沉沉睡去。

    最後一科考完那天正好是周日傍晚,從考場出來,無債一身輕。

    宿舍的幾個像是撒歡的野雞,久路回過神的時候,宿舍里除了一堆垃圾,已經沒人了。

    她簡單清理一番,看了看時間,打算吃個飯就動身去火車站。

    馳見的簡訊這時候蹦進來:我還有一個小時到齊雲,等我吃飯。

    她有些詫異,回道:這麼晚怎麼來了?

    發送出去,久路坐在椅子上,低頭盯著手機,過很久那邊才回覆:我明天給自己放假,今晚想住下。

    李久路指尖微微一抖,咬住下唇。

    手中一震,那邊又發來倆字:行嗎?

    她感覺嗓子有點兒癢,站起來走了兩圈兒,才想起是找杯子想喝水。

    電話追過來,她本以為是馳見,當看見屏幕上號碼的時候,猶豫了一下。

    「喂,媽。」

    「路路啊,考完沒有,今天考得怎麼樣?」

    「還可以吧。」久路說:「題目之前都有複習到。」

    江曼說:「那就好,還有幾科?哪天回家啊?」

    久路手指在桌面上勾畫著,隔了會兒,聽見自己說:「還有一科,明天下午應該能到家。」

    馳見來的時候夜幕已降臨,以為她平時都吃食堂,所以特意找了間大飯館,打算給她解解饞。

    他和久路有兩個月沒見面了,吃飯的過程中,他目光有些熱。

    吃完後在附近走了走,說起來這真是一個世風日下的壞局面,每一個高等學府聚集的區域總少不了成排旅館或日租房。

    兩人別彆扭扭找了一家,在門口避開剛出來的一對情侶。

    馳見問老闆:「多少錢一晚?」

    「六十。」老闆眼沒抬。

    他直覺這麼便宜沒法住,順口說:「能先看看麼?」

    老闆這才抬眼瞧他,沒說什麼,從後面牆壁取了把鑰匙遞給他。

    鑰匙上有門牌號,剛好在一樓。

    馳見領著李久路順走廊往裡走,開了盡頭的一扇門。

    久路本不好意思躲在他後面,這會兒探頭往裡瞧。

    屋裡的陳設一目了然,最顯眼靠角落一張大床,床邊放著個垃圾桶,對面一台電視,下面似乎還有個老式DVD。方方正正一間房,連個衛生間都沒有。

    這就是全部,確實有些簡陋。

    馳見掃一眼那床單,雖然是白色,但隱約看見一些洗不掉的暗色痕跡。

    他回手敲了兩下牆壁,發出咚咚的空音兒。

    「走吧。」他叫久路。

    「你不住這兒?」

    「沒法住。」

    之後又走了幾條街,離開這片區域,在春橋路上找到一家中等類型的酒店。

    這裡比剛才那個高檔許多,是個標準間,地上鋪著醬色地毯,壁燈暖黃,窗邊還有個小矮榻。

    久路環顧一周:「這裡還不錯。」

    沒得到回應,一轉身,見他正坐在床尾直愣愣地看她呢,那目光幽黑深邃,有些危險。

    「你找到住的地方了,那……我先回去。」久路往門口走。

    「你宿舍還有人?」

    久路神情不太自在,回頭說:「我自己也行。」

    馳見看她幾秒,從隨身背包里拿出一套舒適衣褲,理所當然的說:「反正兩張床,你就在這兒住唄,又不是不認識。」

    久路兩手暗暗握在一起。

    馳見又加一句:「各睡各的,互不打擾。」

    隔幾秒,她小聲:「我沒帶睡衣。」

    「穿我的。」像有所準備一樣,他又取出一套。

    久路:「……」

    馳見抵唇清咳,隨後摸了摸後脖頸,走去浴室的時候,把衣服提前塞給她。

    久路真的住下來,洗完澡,躺到靠牆那張床,室內所有照明都關閉,窗簾拉一半,外面月光透進來。

    馳見翻了個身,面對著她。

    久路沒敢動,靜靜聽著兩人的呼吸聲。

    他說:「前些日子碰見江主任,她說你們今年回老家過年。」

    久路一蒙:「誰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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